迷他。青春期之後,杜嶽迷上了搖滾,天天穿皮衣,騎摩托,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到處電人,其實我小的時候也很迷他,所以,韓涼迷戀他,對他言聽計從,我非常能理解。”
“那……那位杜嶽先生現在呢?”周東野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什麼先生?!哈,要是杜嶽知道有人叫他先生,他得笑死。”韓友一聽周東野的話,大笑,道: “你不必擔心,杜嶽已經死了,但沒死之前,韓涼的人生就是杜嶽,杜嶽說出任何話,韓涼都會幫他完成。杜嶽也對韓涼非常好,非常好,可惜,就是不愛她。”
“韓涼當時考大學的時候,就因為杜嶽說,女生學物理多酷。就報了物理係。可以說,韓涼所有的喜好與選擇都來源於杜嶽,我猜可能這次非洲之旅也有杜嶽的影子吧。杜嶽當初最喜歡看東非大草原的動物故事。”韓友說到這裏,歎了口氣。
周東野一臉冷漠,不置可否。就聽見韓友接著說。
“五年前,韓涼還在讀研,韓涼的爸爸生病癱在了床上,她媽也就離婚另嫁,把整個家的擔子都丟給了韓涼,那個時候,韓涼才把舊房子賣了,搬到現在的地方,算是與杜嶽分開。直到她爸兩年前去世,都一直是韓涼一個人侍候的。”
周東野聽到這裏,想到那些個韓涼給自己洗澡的夜晚,心中有些酸酸的。
“她爸爸去世沒多久,杜嶽也死了。杜嶽死了以後,杜家二老也就都搬到X市與杜麓在一起住。這接二連三的事件,我想,韓涼一定是把痛苦壓在心裏的,才能挺得過來。唉……”
“杜嶽……是怎麼死的?”周東野斟酌了一下,還是問道。
“肝癌。”韓友喝了一口,歎了口氣道:“韓涼她爸過世前那段時間,病情加重,住了院,韓涼過得非常辛苦,又要上班,又要去醫院,心力交瘁,幾個月下來,完全脫了形,當然這段時間她也沒時間跟任何人聯係,包括杜嶽。後來她爸過世了,我拉她出門散心,卻遇到了杜嶽。”
“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時把我嚇了一跳,我沒見過那麼瘦的杜嶽,好象隻是一個骨頭架子上包了一層皮。就是那樣的杜嶽,他還在笑,很和氣地跟我們打招呼。當時韓涼一臉震驚地問他怎麼啦,怎麼這麼瘦。杜嶽還在笑,很平淡地說‘你不知道麼?我快死了。’。”
“我記得,我記得,當時,韓涼一聽到就開始哭,不停地哭,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裏,號淘大哭,最後竟然還是杜嶽去安慰她,杜嶽讓我先走,我走的時候,隻隱隱約約聽到杜嶽說:‘記得來送我就是了。’,我當時好難受,恨不得也大哭一場,怎麼會有人要死了,還能這麼開心地笑?”
“後來的半年時間,韓涼都和杜嶽在一起,杜嶽知道自己要死,除了止痛劑死活不肯做任何治療,我覺得他算是活活把自己痛死的吧。不過,聽韓涼說,最後他還是笑的。”
“一年之內,兩個最親近的人離世,韓涼全變了個樣子,你不知道,韓涼上學的時候最是熱情,很快活的一個人,因為杜嶽的關係,也非常愛唱歌,杜嶽帶著她滿城轉悠,幾乎所有的酒吧她都去唱過,我當時多羨慕她。可她現在變成這樣,陰鬱得象個吸血鬼。”
“周總!”韓友拉住周東野的袖子,正要說話,周東野打斷說:“叫我名字吧,別總來總去了。”
“嗯,周東野,如果你愛上了韓涼,請你好好愛她,她現在的狀態,確實是玩不起現代人那一套合則來不合則去的快餐愛情的,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請你放棄吧。”
周東野清楚地知道自己對韓涼沒有玩玩的心態,是非常認真的,但真是說到要娶她為妻這事,卻覺得想這些有些遙遠。
見周東野不說話,韓友又說:“我知道,你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不可能是沒有故事的人,對感情自是有你自己的看法,我無緣置喙,我也不要求你什麼,但請你不要傷害韓涼,哪怕是無意地傷害,比如因為你的猶疑。我希望你能幹脆點,如果你基於現實的考慮,覺得韓涼不合適當你的妻子的話,也請你不要追求她。”第 24 章
“我隻能說兩點:一,我對韓涼是認真的。二,我不會傷害她。其它的,我暫時不想多說。”周東野看著韓友說道:“謝謝你講給我聽。也謝謝你這樣護著韓涼。”說完起身,告辭離開。
周東野開車往家走,心中還為這樣的韓涼心疼。她怕是一直這樣孤單吧,哪怕是愛著杜嶽,跟著杜嶽滿世界唱歌的時候,也一樣孤單吧。
想到當初她給自己洗澡的時候,自己一身的羞窘的同時,還恨她怎麼可能那麼大力,把自己當死豬一樣翻來翻去。現在想來,哪個女孩子也不是天生就那麼大力吧,三年,三年一個人侍候一個癱瘓在床的老人,要有怎麼樣的耐心與決心才能完成?尤其當時她還是那樣年輕的一個女孩子。
一直沒有人愛她,杜嶽不愛她,母親也不愛她,所有人都離開她,母親離開她,父親離開她,杜嶽也離開她。她要怎麼樣孤獨地在這個世界上生存,要靠什麼支撐,才不會崩潰,周東野想著這樣的韓涼,忍不住想為她掉淚。
想著她慘白的臉,怎麼樣在外麵都要帶著陽光的笑容,想著她不停升職的教師證明,想著她破舊不堪的家俱,想著她的好廚藝,想著她台燈下努力工作的背影,想著她對自己的寬容與忍耐,想著韓涼的種種,在此時想來,都有些心酸。周東野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不愛她,每一個細胞都想嗬護她,好吧,就算她現在沒有愛上自己,那就努力讓她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