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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舊夢》

卷一 莊生迷蝶

夏夜,安如結束和朋友的晚餐,已經快10點了。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看著窗外突如其來的大雨,心象漣琦微微波動,似乎想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白天太熱,雨下在地上,形成薄薄的霧氣,煩燥的心情隨著白霧裹成一團,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

城市的夜晚,本來十一、二點並不算晚,因著下雨,人人都有了回家的心情……不知道古時候的家是怎樣的?現在的家,是單元房裏一格格的燈光,原來每個人都生活在這一格格的格子中,有的格子亮著,有的格子暗著,好象人生的遭遇,有的亮一點,有的暗一點。

到家洗完澡,白天的悶熱和燥動不安也漸漸遠去。窗外的路燈,因為下雨的緣故,沒那麼刺眼,泛著微黃的光暈。安如是個中等城市裏最普通的上班族:普通的長相、普通的專業、普通的工作、普通的收入……一個普通的人,隻會越活越普通的,難得越活越精彩。畢業前,對前途的迷茫的漂泊感是人生的重心;等工作和家庭塵埃落定後,人生上了軌跡,似乎可以慢慢整理自己的心情,好好對待久已冷落的興趣,卻發現日子久了,這種重複的生活,帶給人一種深刻的空虛和恐懼感!感情將蕪、朋友將蕪、興趣將蕪……這才發現,原來人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

這個普通的安如就是我——人生過去四分之一的我。概括一下流逝了的歲月,可以用上學、畢業;再上學,再畢業;再再上學,再再畢業……就業、失業;再就業,再失業;再再就業,再再失業……戀愛、失戀;再戀愛,再再失戀;再戀愛,再再失戀……來形容。由此,再此證明,地球果然是圓的,不單地球是圓的,連人生都是圓的。

坐在窗前,我呆了過去,回憶象浪,一波連著一波。隻是單純的回憶而已,沒有感慨,仿佛並不是自己的經曆,因為太多的普通人都是這樣過來的——相同的經曆、相同的人生,不同的隻是細節罷了……

路燈的光暈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模糊,開著燈的窗格子越來越少,黑夜開始真正統治這個城市,人們開始沉睡,或者開始沉♂

“小姐,您怎麼了?可是又不舒服?”

我緩緩轉過頭,扯了一個平和無害又諂媚的笑容:“小月,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是誰?現在是哪年?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預料中的驚慌,小月的眼睛刹時充滿了眼淚和驚懼:“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我這就給您請大夫去。”

我一把拉住她,“我不過是不記得從前的事,也許是發燒燒得久,腦子燒壞了。你先別忙,先給我說說,我這兒心裏慌得不行,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想不起來”。說著自己也忍不住想哭,隻覺前塵後路盡茫茫……的d0

小月一邊用手試我的體溫,一邊哭道:“小姐,您這一燒燒了有3天,也昏迷了3天。因是客中,也沒有好的大夫,隻能在這小鎮上請來個老郎中替小姐診脈。郎中隻是說車馬勞頓、思慮過深、水土不服,再加上身體底子虛弱,這才一病不起。開了藥,讓我們不必心急,3天後必醒。我們隻是不信,想他一個江湖郎中,也說得準的?!卻也隻能宿在客棧中,誰想小姐果然3日即醒了。可是……怎麼倒把從前的事兒都忘了?”說罷隻顧自己哭起來。

看來這小月與“我”感情甚深,一來就碰上個真心對你好的人可不容易,我見她哭,慌了手腳,也不知從何安慰:“小月,你先別難過,我能醒過來不就是最好的?!先緩緩氣兒,也得告訴我一些從前的事不是?!總不能這麼哭下去,哭下去我也記不起來。你若老哭,要不我再設法病一次,興許再病好了就記起了!”

小月忙止了哭聲,扶我坐了,自己站著,抽泣著說了一遍……

原來,現在是康熙37年,我是守邊大將鄂克魯的獨生女,今年不過10歲。滿人家不重女兒名字,小時候額娘喚我作“寶兒”,日子久了,也沒取他名,閨名即叫“鄂寶兒”。

阿瑪除額娘外,還有一房小妾,早些年生過一個兒子,卻不料長到17歲,一病而亡。又過了2年,額娘才生下我,從此鄂府再無所出,我也因而倍受疼愛。誰料年上山東等地發生災荒,災民四處流散,盛京也湧入不少。這種時候自然有人趁亂作案,一時間流寇四起。阿瑪是朝廷禦封的守城大將,本來後方指揮前方作戰即可,他卻不聽人勸,非要披掛上陣,誰知一生戎馬、征戰無數的鄂將軍,竟然在這次清寇小役中,箭中要害,不治身亡。

額娘本已體質虛弱,長年臥床的人,一聽見這消息,跟著就病逝了,一門武將,隻剩下我一個獨苗。阿瑪的親族,本來不多,這些年來死的死、散的散;額娘的親族,一眾駐守在南疆。這麼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