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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們的愛,有多遠

無論多少次再回望過去,記憶的北城永遠彙聚成一片灰色的天,在那個陰暗的將要下雨的午後,身邊的少年散發著飽滿的青春味道,牽我的手走過長長的安靜的,能聽到回音,和彼此心跳的回廊。

回蕩著的空曠腳步聲如同我所有的記憶,清晰卻遙遠,恍惚卻真實地印在手心最柔軟處。

仿佛世間最絢爛的煙火,最美麗耀眼的光芒便讓人覺得,那便是永遠,那便是守候。而愛情就是一切,就是我們頭頂青色的天,眼中蔚藍的海,血液中的氧氣,身體裏流動的鮮活生命。愛情就是你,就是我。

除了它,我們便一無所有。

第一次相見,他五歲我四歲。從C城搬到北城的舅舅到我家玩,領著穿著幹淨白色小襯衫的他走到我麵前,慈愛地撫摸我的頭:“小末,這是你的哥哥秦川。”

他微微一笑,露出空空的門牙,伸出白胖的食指指著我:“季末。”又指著他:“秦川。”

我也一笑,輕聲叫道:“秦川哥哥。”

那之後他便經常來找我玩,媽媽也很喜歡他,每次他來都給他做他喜歡吃的糖拌番茄。然後我們就坐在家裏的陽台上,一邊吹著涼風,一邊用髒兮兮的小手塞一塊番茄到嘴中,最後吃的滿臉都是紅紅的番茄,混著星星點點的白糖,然後看著彼此的怪樣沒心沒肺地大笑。

再後來,我們上了同一所小學,然後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隻是他比我高一級。他的個子漸漸趕上了我,後來就算我穿了高跟鞋也依舊隻到他肩膀。他也越發地出眾,挺拔的身軀如一棵迎風直立的小樹,吸引了眾多或愛慕或豔羨的目光。每個情人節聖誕節,我都要幫他拖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回家,他從中間挑幾個我愛吃的巧克力和糖果,其他的都扔掉。

有一次我終於和他說:“喂,你這樣很浪費哎!”

他笑著拍我的頭:“已經喂飽你這個小饞貓了,有什麼浪費的?”

他們班總是放學很早,他便在學校門口等我回家,然後拍我的腦袋叫我“小矮個”。我衝他扮個鬼臉,然後開始絮絮地講我們班的女生如何如何又在我麵前嚼舌根了,隔壁班的哪個男生又老是偷偷看我了。他總是牽我的手,在一旁安靜地聽著,每次我側臉,都能看到他微笑的模樣。

我問他:“你怎麼總是笑啊?”

他看向我,依舊含笑:“不知道,和你在一起就想笑。”

我看著他俊秀的眉眼,也禁不住微笑了。

夏日的北城很炎熱,到處都是令人窒息的溫度。冰糕廠牆後麵卻有一道長廊格外清涼。據說冰糕廠原先是座官邸,不過後來那個大官被抄家了,宅子卻留下了。過了這麼多年,前院的屋子被拆光了,蓋上了各種各樣的工廠,便隻剩下這條長廊,與世無爭地立在那裏,像一個存在的憑證,單薄卻獨立。

秦川總是買來兩個兩毛錢的冰糕,遞給我一塊,再塞到自己嘴裏一塊。冰糕吃光了,他就拉著我翻過那個高高的土牆,然後我們背靠背坐在清爽的長廊裏,一起回想那些最有趣的時光。

我和他講同班女生有一個很喜歡他,要不要介紹他們認識一下。他聽了隻是笑一下,沒回應,又和我講起小時候我們爬上樹偷桃子被狗追的糗事了。

“那時候你可真笨啊,竟然還嚇哭了。”他眼中笑意濃濃。

我胡亂揮他一拳:“還不是你自己跑了,我能不害怕嗎?”

他又隻是笑,許久才說:“放心,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有一次他被老師留下了,據說是和同班男生打了一架。我在辦公室門口等他了很久,他出來的時候抬頭看了我一眼,卻一個人直直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