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成敗與否。”
替他細心掖好絲被,正當方君乾準備出去之時,袖口忽然一緊。
一愣,轉頭發現肖傾宇不知何時已經清醒。
他沒有摘下眼前的白綢,斜倚在床榻之上,靜若處子。
傾宇……
仰起臉,朝他溫柔一笑。執起他歲月磨礪的手掌,修長瑩白的食指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寫下七個字——你一直在我身邊……
傾宇,你……知道是我對嗎?
方君乾,一直在你身邊呀。
捂住自己的嘴,將眼淚逼回眼眶。
他半蹲下`身子,反手攤開他的手:在。
肖傾宇遲疑片刻,再度劃出一句話:如果每天這樣就好了。
每天這樣……
——可是
他笑笑,淚水奪眶而出——那不是很痛嗎?
——痛呀
他瑩白的指尖在他掌心摩挲,帶來微微麻麻的疼痛觸♪感——可是即使疼痛,也想,這樣下去。
——你,後悔嗎?
——不。
那一夜,兩個相望不相見的年輕男子,不出聲,不動筆,就用手指在彼此的掌心中,用陌生人的身份,畫下最貼近彼此的話語。
——我很愛一個人。
——是嗎?
——可是他把所有的繁華都留給了我,自己卻離開了。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他……隻能在你麵前任性吧。
——任……性嗎?
——因為他知道,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話,你都會依他的……
傾盡天下 亂世繁華 第七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隻希望,當他累了倦了冷了,自己能給他可以倚靠的肩膀,讓他得到安慰與希望;當他失敗了難過了傷心了,自己並不是隻眼睜睜看著他沒入黑暗中安靜地絕望,而是能,給予他最後的溫暖與力量。
“我說陛下,您再這麼待下去,我的百草莊園快要變成您處理政務的行宮了。”餘日和寰宇帝相處多日,發現寰宇帝其實是個頗有趣的人。
寰宇帝將皇甫鯀禹帶來的奏折堆放到一邊:“當初做英武侯之時不曉君王之苦,而今追悔莫及卻也悔之晚矣。遙想當年是多麼逍遙快活啊,唉~~~~”
“這話若是被公子聽見,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傾宇此刻還在廂房熟睡呢。”寰宇帝滿不在乎地攤開一本奏折,開始批閱,“方君乾已經夠悲慘啦,還不允許我抱怨抱怨嗎?”
“陛下認為自己不配作為一個好皇帝麼?”
“皇帝?”寰宇帝笑笑,“這天下本就是有能者居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朕從來不相信什麼天命所歸之類的話。如果方君乾百年之後是由衛伊繼位,那他繼位的唯一一個原因就是他有資格有能力治理好這個國家,而不是因為他是方君乾弟弟,就理所應當讓他繼位。”
餘日聽得目瞪口呆:此話端的前無古人振聾發聵呀!
“要是朕認為方衛伊不能勝任王位給他帶來的責任與榮耀,那麼即使是弟弟,方君乾一樣會剝奪其資格,並讓有能者居之!”
“方君乾,絕不會將傾宇守護了一生的江山交與無能者手裏!”
餘日苦笑:“餘某真不知除卻公子,陛下還會把什麼放在心上。”
寰宇帝大筆一揮就將奏折扔到一邊:“當然了,衛伊要是能勝任就最好不過了——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麼!退位之前朕會竭盡所能好好培養衛伊的。”(可憐的文成帝呀~~~~)
“公子,今天是針灸最後一日。餘日會在三個時辰之內將公子雙腿筋脈全部續接疏通。之後能不能站起來,就看公子自己的了。但公子切忌急功近利。就像嬰兒學步,公子要行立於地絕非一朝一夕就可功成。”
對餘日苦口婆心的奉勸,無雙公子溫雅輕笑:“餘神醫所言甚是,肖某受教了。”
手被倏地握緊!方君乾輕輕在他手心寫下兩個字——別怕。
肖傾宇回他——放心。
半個月的痛苦折磨,十五個日夜的生不如死,所有的企盼,最後的成敗,都在此一舉了!
方君乾牢牢握住肖傾宇的手,從來不信神佛的他此刻在心裏祈禱:上蒼呀,求你不要再對他如此殘忍,求求你讓他站起來吧!
宇曆元年二月初三,大傾西南國境線上的倫淳郡。
天空悠遠而清淡,雖有日光鋪灑,卻也敵不過乍暖還寒的時節。雖然隻是清晨,但染著冬霜的大道上早已是人聲鼎沸,叫賣聲絡繹不絕。
這條大道是倫淳郡與聊盟貿易往來的主要商路,因為聊盟長久以來奉行中立政策,長久的和平令本是荒郊野外的道路發展成為熱鬧的大街。
熙熙攘攘的人流,熱鬧喧嘩的集市,車聲馬嘶人嚷彙成了一片,一股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生動氣息撲麵而來。
倫淳郡是大傾帝國中一個特殊的郡縣,他附屬於大傾,卻被前朝大慶舊臣所把持。那些前朝貴族不承認寰宇帝正統地位(當然,他們的承認咱們寰宇帝也不稀罕,隻是現在沒工夫收拾他們,才讓他們在西南小郡蹦躂。),堅持認為大慶皇室子孫才有資格繼承皇位,至於究竟選誰,支持方簡惠和擁護公子無雙的又分成兩派爭論不休。所以倫淳郡雖為大傾國土,卻實實在在是三不管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