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好心機,好手段。”
林文正摸了摸山羊須,感慨萬分:“老夫自二十歲入境大慶,整整四十六年未回家鄉,亦從未跟匈野國內聯絡,終日如履薄冰小心經營,不敢有一絲懈怠。自公子十五歲學成歸來後,老夫更是戰戰兢兢寢食難安,生怕被公子查出蛛絲馬跡——公子大才,老夫心裏是十分欽服的。”
“林丞相四十六年如一日,隻等今時給大慶致命一擊。肖傾宇在林丞相手裏吃虧卻也不枉了。”
“眼下大慶覆滅在即,八方軍即使得勝也必然元氣大傷,老夫臥薪嚐膽四十六載,一夕成功。也虧得方小侯爺對公子一往情深,這才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轉過頭,無雙眸光流轉間流露一須臾的脆弱迷離,微不可聞的一聲輕歎:“癡兒 ”
憂傷眼神一閃而逝,肖傾宇重新對向林文正,瞳眸裏是讓人看不清深淺的深沉:“此事乃肖某失察所致,肖某定要亡羊補牢,給無辜枉死的百姓一個交代。不知林丞相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老夫自知今日難逃一死 ”林文正仿佛解脫了一般,露出明悟微笑,“隻希望死後,公子能答應我兩件事。”
“但說無妨。”
“第一件事 ”儒雅老人閉上眼睛。
腦海裏浮現起少年時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一頂頂雪白的帳篷,阿媽慈祥的微笑。小夥伴們手拉手圍成圓圈唱著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
“老夫死後,望公子將老夫骨灰送回匈野的敕勒大草原,老夫泉下有知感激不盡。”
無雙公子淡淡點頭:“肖某答應你。”
林文正遲疑了一下:“這第二件事,便是希望公子能照顧好小女依依。依依天真無知,且從小對公子暗生情愫。還請公子手下留情,放其一條生路,好好照拂於她。”
歎了一口氣,肖傾宇微微頜首。
林文正心願已了:“得公子一諾,老夫死而無憾了。”
當林依依衝進左相府,頓時被眼前血腥一幕驚呆!
血。
紫黑色的鮮血,延伸到整個庭院。
黑衣的殺手。
熟悉的麵容。
數不清的屍體。
“爹爹 爹爹 ”她看見那個慈愛清鑊的父親浸在了血裏。
臉色已經成了一片死白,嘴唇卻是烏紫的,胸口依舊汩汩流著鮮血。
那些殺手麵前,坐著的是個白衣男子。
清雅絕世的麵容,淒豔如淚的朱砂。
白衣上還沾有殺戮留下的未幹涸的血跡——那是他殺她滿門的罪證!
林依依已無法站起,隻覺得自己是陷在一個深深的噩夢裏。嗚咽著爬了過去,爬入噩夢的更深處,抱住老人早已冰冷的屍體,眼淚如泉奔湧而出!
肖傾宇淡淡瞥過她一眼,冷漠下令:“走。”
“肖傾宇!肖傾宇!——”她在他身後歇斯底裏地尖叫。洇化在地麵本已快幹的片片血跡,被她的膝蓋一路拖過,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蜿蜒的血線。
“你快殺了我快殺了我!否則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我會讓你後悔!!”
肖傾宇連頭都沒有回,徑自出了相府大門。任憑身後謾罵詛咒,就這麼靜靜的,逐漸消失在林依依視線中
肖傾宇回宮複命,出來時手上已多了兩道聖旨。
回到小樓,原本看守監視他的禦林軍已全部被抽回。
勞叔瞪大眼,看著自家公子不帶一絲感情地,將一卷聖旨投入火盆。
火苗瞬間將黃緞吞沒,火光明滅間,映照出肖傾宇閃閃爍爍、不辨悲喜的容顏。
勞叔忍不住道:“公子,這聖旨——”
肖傾宇靜靜看著聖旨在火焰中灰飛煙滅:“是嘉睿帝承認我為當今太子的詔書。”說完也不理會勞叔震驚的表情,淡淡將另一卷聖旨投入了火堆。勞叔隻覺呼吸困難:“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