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傾宇抬起頭,遙望遠處不再透明湛藍的天空,淡淡道:“回京師。”
嘉睿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刑場上自己最後一個兄弟,目光複雜莫名。
是他,幫助自己從眾兄弟中脫穎而出,登上至尊王位;也是他,在自己即位之初親手殺掉意圖謀反的兵部尚書,力定乾坤;更是他,南征北戰定國安邦,被尊為大慶“軍中戰神”……
雖然一直都不明白,這個奪目出眾的皇弟為何要如此幫他……但……
嘉睿帝虛弱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監斬官低眉順目回道:“啟稟陛下,離午時三刻還有一個時辰。”
嘉睿帝輕描淡寫一揮手:“問斬吧。”
監斬官瞪大了眼——提前一個時辰開刀問斬!?
但他不敢多問,唯唯諾諾應了,扯起公鴨嗓:“時辰已到~~~行刑~~~!”
“刀下留人——!”
人未至,聲先到!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圍觀眾人聽見馬蹄聲,嘴上的議論聲一個接一個的斷了,腦瓜子全都轉了方向,望向刑場的另一端。
隻見黑馬疾馳如風,蹄聲轟震如雷,一匹黑馬撒蹄飛奔,朝刑場逼近,速度快如流星,轉眼已來到幾丈之外。
馬背上的騎士,一身火紅窄袖勁裝,鑲著黑緞的邊。因為快馬疾行,絲薄的衣料獵獵作響,全都緊貼在身上,將完美陽剛的身段展露無遺。
黑馬狂奔,直抵刑場大門前,在衝撞進門的前一瞬間,男子低喝一聲,雙手急扯韁繩,疾馳中的駿馬,竟被他一扯而停。
馬兒昂首嘶鳴,雙蹄懸空亂踢,在落地的同時,他也矯健的翻身下馬,站上邢台的石階。
“臣,英武侯方君乾,叩見陛下——”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三章
嘉睿帝突然劇烈嗆咳出來!聽到暗號,埋伏在刑場周圍的刀斧手突然湧出將方小侯爺團團圍在中心。
“乾兒快走!這是陷阱!”老王爺麵色憤怒得如血欲滴,目眥欲裂!
站在明晃晃的圓中央,方君乾氣度如常:“不知陛下這是何意?”
“英武侯方君乾勾結番邦犯上作亂,有負皇恩罪不容誅。方君乾,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笑話!
方小侯爺笑容不動:“陛下明鑒。臣雖放浪桀驁不羈禮法,但這投敵叛國之事卻是心知肚明萬萬不敢觸犯的。更何況死於臣手的匈野將士不下百萬,匈野恨臣入骨,怎可能與臣聯手?此定是匈野挑撥離間之計!陛下英明,還望陛下還臣一個清白!”
這幾句說辭字字中肯有條不紊,引起台下民眾議論附和之聲。
龍椅上的嘉睿帝陰沉著臉。
他一直不喜歡方君乾。
這從方小侯爺出世就已注定——他是定國王爺的兒子。
而且,除了太子這個身份,無論外貌、文采、武功還是治國之才,自己的兒子方簡惠沒有一樣比得過他。
連名字都惹人不快——君乾君乾,你若君臨天下又該把我們皇室正統置於何地?!
嘉睿帝森森一笑:“如此說來,小侯爺是被冤枉的了?”
方小侯爺一口咬定:“正是。”
“如此甚好……”方嘉睿的手指不疾不徐輕叩龍椅扶手,“朕也早有懷疑。果然,謀逆一事與君乾無關,英武侯果真沒辜負朕的期望。”
聽著這話,方君乾驀的開始心悸,那種從心底生出的恐懼無助迅速傳遍全身,怎也無法遏製。
“謀逆一事原來是定國王爺一人所為,是朕誤會君乾了。龍袍玉璽皆從定國王府搜出,證據確鑿不容抵賴。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既然愛卿是無辜的,那麼,就讓朕親眼目睹愛卿是如何大義滅親的吧。”
方君乾隻覺得自己心都快炸了!
抬頭死死盯住皇位上的嘉睿帝,方君乾告訴自己,這是皇帝,是能掌握我生死大權的人!
甚至連自己至親至愛之人的命運都在他掌握之中!
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連自己的親人都無法保護!
方君乾,你、願、如、此!?
“英武侯,還不動手?你不想證明你的清白嗎?還是說……謀反一事與你有關?”
方君乾站在原地,手因激憤抖得不像樣子。
方嘉睿,你欺人太甚!
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方君乾都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灰蒙蒙的天空渾濁而沉重,仿佛承載著無限悲哀和負擔。
心中有恨,但方君乾不能動。
一動就給嘉睿帝坐成了口實,一動身邊的刀斧手就會一擁而上,一動自己父母就會人頭落地!
腰間的碧落在劍鞘中嗡嗡鳴顫,方君乾終於知道,什麼叫忍字頭上一把刀!那把刀,將自己從內到外割得鮮血淋淋!
但是
他不能動、不能動、不能動……
蘭姨喚道:“乾兒快走!他們攔不住你!”
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