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說,古希臘的時候,每個少年男孩都要跟隨一位成年男子,向他學習知識、技能和愛。
書上還說,斯巴達的戰士英勇無比,是因為他們彼此相愛。在戰場上,他們把血和愛人流在一起。
那麼,和你呢?我該如何麵對你?還是經常夢到你,還是不敢麵對你。
14年了,我離開高中校園很久遠了,你還在那裏。我們一起看過的燕子還在飛嗎?我沒有想到我會長大,沒有想到你永遠年輕美麗,更沒有想到,是我追你,又是我辜負了你。
我現在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生活,我們相愛著,我們生活得美好、快樂。但是,我辜負了你。
印象中第一次見到你,是個傍晚時分。你在講台上低頭整理資料,我坐在第三排,偶爾冷冷地抬頭看你一下。那一天,你穿著米黃色的上衣,留著短短的頭發,一笑起來,眼睛就彎成月兒。那一年,我15歲,你27。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彼此的生活還沒有交點。
那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在操場上漫步,喜歡上課時走神,喜歡和一幫在學校掛上號的人逃課。而那些所謂師道尊嚴者,他們用異常的眼神漫過我的頭頂,他們拋棄了我。我吸煙,喝酒,早戀,除了不學習,我什麼都幹。
直到那一天晚上,坐在前排的濤從外麵進來,敲敲我的桌子說:嶽老師找你!
濤問:她們又打小報告了?別答理那幫麻雀!
是的,我那時完全不需要答理那些麻雀,她們整天喳喳喳、喳喳喳,她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麼。
我那時有2個好哥們。二男一女,我們一起搗蛋,一起把不懂裝懂的老師趕出教室,我們一起砸壞學校隔壁自來水公司的玻璃,還挑起學生群體與自來水公司對峙,導致全校斷水一星期。
你會找我做什麼呢?像前一任班主任那樣嘲笑我?像那些端莊的淑女學生們那樣說我有毛病?
15歲的我,給暗戀的女生寫信,被她公開到學校的布告牌上,然後我成了所有女生眼中的怪物。那時候,我剪短了頭發,經常在操場的雙杠上翻飛。可是在她們的眼中,我一直在變態中變態。
在去你辦公室的路上,遇到幾隻麻雀。她們故意昂首挺胸目不斜視氣焰囂張地從我身邊經過。
那時,我忽然很想知道你的感受,你會怎麼樣?以正義的化身指正我,以高尚的情操鞭笞我?你那溫和但又固執的內心,是否也如她們一樣充當衛道士?
3、
我在愛你10年後,才確認自己是同性戀。這苦苦掙紮的10年中,我逆著人群的方向艱難地走動,我做了許多荒唐事。你一直在我身邊。
隻是15歲時,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同性戀。一切暗戀、愛慕與欣賞,都停留在“友誼”的範疇中。
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毛病。高二學生的世界,隻有三個組件:學習,老師,同學。世界、人生、未來,甚至高考,都離得很遙遠。
在你之前,我曾對一個女孩有過隱約朦朧的暗戀。至今我都在想,如果那年沒有遇到你,我現在會怎樣?我會在哪裏?生命會如何?愛戀的人是否仍然是女子?
走進教師家屬院,夜幕彌漫,燕子在空中飛快地劃過。恍然看到前方幾棵絲瓜架下有人影,飛奔過去氣喘籲籲打聽你住哪裏,問完了話才發現,麵前正是你。你的笑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清晰而柔和,我忽然羞澀起來。
進了屋,零亂的家具,未收拾的餐桌,桌上盤子裏盛著麵目猙獰的飯菜。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黃瓜可以切得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然後撒上未拌勻的醬油。這是你和丈夫、兒子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