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2 / 3)

『不就是蘭花指嘛。』小安比給我看。

『哪這麼簡單?』文文一副驚嚇未平的樣子。

小安噗哧地笑了出來,『又怎麼了?』我問。

『老師啊──』小安指指文文,誇張地演。『同學!眼神!妳的眼神要跟著妳的手!還有表情!再多給我一點表情!』

『夠囉!』文文臉紅了。

『那些常常站在第一排的戲劇係同學咧?沒有掩護到妳呀?』

在學校待久了,明顯地感到各係之間的性格差異。美術係可說是我們學校唯一不屬於表演藝術範疇的科係。舞蹈係活潑大方那是不用說,有些戲劇係同學連日常生活對話的語調表情都精緻繁複,好像根本就是生活在舞台上一樣。音樂係的同學就算不愛講話,但哪個人不是從小就大大小小的音樂比賽四處征戰呢?就我的經驗取平均值來說,講話慢條斯理、用詞簡短、聲調平板或缺乏節奏感的人,很可能就是美術係。例外不提。但像文文這樣害怕表演的,就正是一種典型。但她強調,她不用這種東西抓住大眾的注意力。我隻覺得,好在文文立誌要當個藝術家而不是老師,不然長時間的臉紅過度恐怕也不是養生之道吧?

『他們係上好像有活動,好幾個那天都沒來……欸,那不是重點……分組報告那天,老師放錄影帶。其中有一段雲門舞集的「九歌」……裡麵「雲中君」那一節,感覺很好……』文文默然了一會兒。『妳沒看到實在有點可惜。』

『妳說的是楚辭裡的「九歌」嗎?』我努力回想高中國文課的內容。『唔……我最有印象的是國殤……因為那個是課文……喔對了,有什麼湘夫人、大司命、山鬼之類的……雲中君……雲中君……』

『哇──了不起,妳離開高中那麼久了竟然還記得。』小安說。

『但就是記不得雲中君。』我說。

『雲中君就是雲神啦。燦爛、美麗,但令人捉摸不定。』小安說。

『就像光線一樣……』文文嘆了一聲。

『那雲門怎麼跳?』我問。

『喔…… 我覺得他們真有創意。雲中君真的就是雲中君,他是踩在人的肩膀上跳,獨舞竟沒踩到地板耶。下麵兩個舞者穿著黑色的西裝,交替舉起白色的雲中君,男人在男人的手掌裡跳舞耶。飄來飄去,動作緩慢卻又大開大闔,陽剛含著陰柔……很有祭歌的神秘感……』小安詳細說明,這時忽然手機響了。

『對不起,我的……』說著走到旁邊接電話去了。

文文也站起來,說:『我也差不多要走啦……對了佩琪,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去喝茶好不好?淡水領事館。』

『我是沒事啦……不過妳約我喝茶?』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文文有意無意地望了小安一眼,又忽然轉過來瞪著我。

『要不要嘛?』

『喔……好啦,十點半。』我愕然,她竟有點焦躁。

文文點了點頭,意思是晚上見,甩上背包走了。經過小安身邊時輕拍了她一下,小安則揮了揮手。

『喝茶呀……』我思忖。望了望係中庭的樹,走到琴管窗口翻看晚上的琴房表。

這時小安的聲音從旁冒了出來

『把我的名字塗了吧。我今天晚上不留下來了,我爸剛到家,叔叔叫我回去吃晚飯。』她擠在我旁邊,指著表格上她簽的那間琴房。

『我剛好要去吃飯呢。我載妳去捷運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