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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檀香(1) ...

當我把最後一盤菜用保鮮膜封好放進冰箱裏的時候,狐狸在客廳裏扯著嗓子喊道:“阿葉!快來!”轉身一記後勾腿把冰箱門關上,溢出的冷氣噴到身上,嗖嗖的涼,通常當狐狸這樣毫無氣質地扯著嗓子喊的時候,多半又有什麼詭異的事了。

我跑進客廳,電視裏正在放新聞,不用看也知道是關於L市清和寺文物的發掘,這事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清和寺離這裏不遠,據說是座曆史頗久的古寺,建造時間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還出了幾個有名的高僧。這次發掘是因為前些日子大雨,寺裏麵的古牆坍塌,露出地基,搶修人員在修理的時候發現地基裏埋有諸多文物,這才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

電視裏的主持人正在介紹著一件紫檀佛珠,佛珠光潔如新,主持人對這串佛珠的來曆做了種種假設,興高采烈侃侃而談,他的身後懸浮著一個古裝女子,她低著頭,海藻一般的長發散著遮住臉頰,燈光從她身體中穿過,她靜靜的懸浮著,隻在佛珠被翻動的時候微微晃動幾下。

這是魂魄吧,似乎與這串佛珠有關聯。

廚房裏傳來嘩嘩的水聲,狐狸不知何時走開了,黑皮正蹲在狐狸剛才坐過的地方仔細地舔著自己的前爪,兩條尾巴人字形張開。黑皮是隻黑貓,用狐狸的話說,這隻貓又再過幾年就能變化人形了,到時候就是會吃人的大妖怪了。“那你和他比,誰厲害?”每當狐狸這麼說,我總會笑嘻嘻地問。這時候狐狸就會甩甩自己的頭發,不屑地說:“我是修行千年的老妖,才不和這樣的小輩一般見識。”

是的,狐狸是個老妖,平日裏便化作英俊男子的模樣,隻有當泡澡的時候才會恢複原形——一隻黃毛狐狸,既不是雪白的那種,也不是火紅的那類,而是類似於鄉下土狗那樣的黃色。用狐狸自己的話說“妖力和真身的美麗程度是不成正比的。”當然他總不忘補上“幻化後的長相”。

抬頭看了看鬧鍾,指針恰好指在七點,該去打工了。我把遙控器拋給黑皮,朝玄關走去。

“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個提拉米蘇。”黑皮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說道。

“前天不是才吃了一個麼!”我說著穿上鞋,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鑰匙沒帶。

“聽話小子,這樣我會考慮一下給你一個人道的吃法,清蒸?紅燒?油炸?喵——”黑皮衝著我囂張地叫了叫,分叉的尾巴頗有氣勢地晃了晃。

“嗤——知道了知道了。”我笑道,這話不知聽黑皮說了幾次,天曉得哪天晚歸又會看見黑皮半死不活地癱在冰箱前,有氣無力地喵著。

“接著!”狐狸的聲音傳來,一抬頭,他倚在廚房門口,圍著淺藍色的圍裙,就要把手裏的鑰匙拋過來。

銀亮亮的鑰匙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穩穩落在我手裏,不輕不重的力道剛剛好。我知道那是施了法的,就算我不伸手去接,鑰匙也會落到我手裏。

見我把鑰匙放進口袋,狐狸才拋下一句“早點回來”,轉身進了廚房,嘩嘩的水聲再度響起。

“再來一杯威士忌,要加冰的。”我下意識地轉過身。

眼前的大叔穿著一身休閑服,笑得滿臉皺紋,喝了些烈酒,臉頰紅紅的,但是,最讓我驚訝的是,他居然是個和尚,雖然這年頭流行光頭,但是像這樣還往光頭上烙幾個點的,真的不能不讓我懷疑——這年頭,和尚居然也喝酒。

邊上的男子瞥了他一眼,他毫不在意地屈著食指在吧台上扣了幾下,“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好!好!”我忙幫他調好酒,老板再三告誡顧客就是上帝,更何況那幾個點點搞不好還是畫上去的,這附近也沒有什麼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