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微微欠起身道:“我抱著你睡吧?”廉鬆風把他拉下來道:“別鬧了,累了一天快睡吧。”雲修儒在他懷裏掙紮道:“你日日都抱著我睡,讓我也抱抱你吧?”廉鬆風拗不過他,隻好由他擺布。
雲修儒喜滋滋的將他摟入懷中,廉鬆風緊貼在那單薄的胸口上,伸手撫著他的腰身道:“都成了一把骨頭了,幾時才能養出點兒肉來?”說著,發現雲修儒正笑眯眯的望著他,不由得也笑了,二人就怎麼互相對望著。許久後,雲修儒將廉鬆風的頭按在懷中,柔聲道:“睡吧,我守著你呢。”廉鬆風依言閉上了雙眼。聞著他身上的味道,聽著有節奏的心跳聲,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雲修儒不知疲倦的望著懷裏的人,眼中的神采已經蕩然無存,臉上的紅暈褪去,被一片青白所代替。口中輕輕的呢喃道:“泊然,終究是我違了誓言,辜負了你的一片心啊。”低下頭,在廉鬆風額頭印下深深一吻,緩緩的闔上了雙眼。
快四更天時,廉鬆風被凍醒了。隻覺自己像是抱著一塊冰冷的石頭,微微揚起頭,便看見雲修儒安詳的睡顏,嘴角隱約有一絲笑意。他輕輕的喚了一聲不見作答,伸手在被中推了他一把,隻覺觸手一片冰涼僵硬。廉鬆風呆了呆,再次仰起頭望向雲修儒,慢慢吻向那已經冰涼的唇,緩緩的道:“我曉得你累了,好好的睡吧,不會有人再打攪你了。守真,守真呐,且在奈何橋畔等等我,等等我。你今生違了誓言,來世必定要還我的情。”
慧錦十二年三月,慧錦帝剿除了叛黨,收複了失地。自然,又有一大批的人牽連進去。抄家殺頭,亂哄哄的鬧了一個多月,才恢複了秩序。
而便在此時,慧錦帝卻得了怪病,渾身潰爛不止。宮中太醫束手無策,高懸求醫皇榜,竟無人敢揭。慧錦帝此病來勢凶猛,不出一月,身上幾乎便看不見一塊兒好地方了。尤其是腹間的幾個大洞,伺候的人竟看到,有像蛆一般的東西打裏麵爬出來。整個寢殿被弄得臭氣熏天,宮女內侍們,既害怕,又嫌棄,人人都不願上前服侍。慧錦帝疼得實在受不了了,便聲嘶力竭的叫著“守真救命”。底下人傳言說,雲修儒曾得幸與先帝,陛下這是遭報應了。
慧錦十二年五月初九日,慧錦帝駕崩於青平宮內。臨終時,他竟一臉喜色,伸著雙手大叫著:“守真來接我了。”連叫了數聲才斷了氣。隻是那臉上的笑容未減,眼睛定定地望著頭頂。
因慧錦帝年輕,尚不曾立得太子。大臣們一致通過,將單淑妃生的長子,推到了皇帝的寶座上。再選出幾位大臣輔政,改年號為天北。
魏允之得到慧錦帝的死訊後,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大哭了一場。杭士傑與雍小君進來相勸時,他卻帶著一臉的淚痕笑道:“報應,報應啊!他不死誰死啊?媽的活該,死的好,死的好啊!”話未說完,便又哭起來。雍小君恨極了慧錦帝,咬著牙道:“果然是報應不爽,來得好!”杭士傑深知,魏允之對這個侄子既恨又憐。忙勸了雍小君出去,將門帶上,靜靜的守在他身邊。
天北一年十月,雅竹在痛苦掙紮了一天後,產下一對男嬰。不幸的是,最後出來的孩子一落地便死了。他的眉間也有一顆痣,紅的分外刺眼。雅竹此時才明白,難怪自從有了身孕,眉間的痣平白的消退了,頭疼也沒有再犯過。原來,那孩子便是替自己去死的。望著在懷中吃奶的兒子,不免又是一陣傷心。
天北三年清明,魏允之領著一家大小,往城外與雲修儒掃墓。臨下山時,駱緹不知怎的被絆了一跤,便再沒有爬起來。於是,在那一大片空地上,又添了一座新墳。
自雲修儒走後,魏允之時時的寬慰著廉鬆風。而廉鬆風也守著對駱智遠的承諾,精心照料著駱緹為他盡孝。
雲修儒下葬後,廉鬆風便大病了一場,兩三月才得恢複。每逢大風大雨之後,他必定要上山去看看。撫著碑上的字,絮絮地說個沒完。那溫柔的目光,仿佛看見了雲修儒一般,讓尾隨而來的魏允之,淚流滿麵。床上依舊擺著兩個枕頭,半夜醒來,廉鬆風會不自覺的將它摟入懷中,一遍一遍喚著那人的名字,直到天明。雲修儒入殮時,廉鬆風親手為他穿衣,並將一縷青絲裝在香囊中,掛在他的胸`前,隨他一起埋入地下。而廉鬆風,則將雲修儒的那一段發絲,隨身攜帶一刻不離。
雲燕亭仍舊沒有恢複記憶,像個孩子般快樂的生活著。隻是比以前要獨立了許多,這裏頭自然有魏清尊的功勞。
雲娃自父親去世後,沉默了許多,虧得有他常伴身邊,溫柔相待。有時,雲娃無端的發脾氣,他也認打認罵總不還口。等雲娃消了氣,又嬉皮笑臉的往前湊。不知道雲娃對魏清尊罵疲了,還是被他的一片摯誠所感動,慢慢的,看他的眼神溫柔了許多,這讓魏清尊大受鼓舞。
這一日,太傅史良告老還鄉,途經西池特來拜會魏允之。聽說雲修儒已然去世,驚詫之餘,不免惋惜一番。又問廉鬆風現在何處?定要請來相見。家人回說,今日一早便上山去了。史良正要去祭拜雲修儒一番,與魏允之坐上馬車,直奔城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