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一歎了口氣,放輕聲音道:“我很擔心你。”抓抓頭發,他有些焦躁地將腳翹到桌上,一手拿著手機,另外一隻手的指尖在桌上敲打。

賈溫沉默。他走到窗邊,倚在牆上向外看,外麵夜色正濃,越過深色的海,遙遠處燈光星星點點,繚繞成線。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柳蓉一輕輕皺眉,電話另外一邊實在安靜的不對勁。

“蓉一……”賈溫指尖覆在玻璃上,微微用力。

“恩,我在。”柳蓉一閉上眼睛,等待他繼續說話。

“蓉一,忻意醒了,對吧。”像是被扼住喉嚨一般,發聲艱難,賈溫緊緊閉上眼睛。這是不是在推開他,如果他因為忻意醒了,離開他了,那——

柳蓉一沒有說話。呼吸聲和心跳聲清晰入耳,時間像被壓縮機磨成一張紙的厚度,迂回前行,脆弱不堪地維持著平衡。

“恩,她醒了。”聽不出是什麼情緒的聲音。

“跟我說是怎麼回事吧。”賈溫平靜地說,視線定定地落在遠處,夜色下他的眼睛深沉如海,漆黑漆黑。

睫毛微微顫著,最後,快要垂落般地遮住了眼眸。

“我也是剛知道,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她死了。”柳蓉一用手指捏著眉心,心情複雜,他站起來走到臥室,拉開抽屜,拿出那個相框。

照片上的女孩子,從鮮活的記憶變成貧乏暗淡的過去,代價不計其數。

命運愛開玩笑。

在他整裝待發的那一刻,她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對他笑得虛弱而天真,於是他向前的腳步開始遲疑,優柔寡斷地站在了原地,帶著白癡混蛋的不知所措。

於是,命運讓賈溫來替他做決定了。

“那麼,蓉一,回到她身邊吧。”賈溫聲音柔和如同棉絮,輕聲地說。

夜色下,那雙桃花般灼灼烈烈的眼視線異常溫柔靜謐,仿佛柳蓉一正站在他麵前,挑眉對他輕笑。

賈溫最喜歡柳蓉一的眼睛。清清亮亮,肆意掃開的漫不經心,笑起來的時候,眸光像天上的星星,灑下點點滴滴的閑涼於尾末。

醫院加護病房。

有些疲倦的護士翻了翻記錄,揚眉對同事說:“那個加護病房的女孩子都植物人那麼多年了,前兩天居然又醒過來了。”

“你是說那個長的挺漂亮的自殺未遂的女孩子?”

“對啊,有個男歌手還一直來看她,也不知道是什麼關係。”

同事一臉揶揄地擺擺手:“能什麼關係,那麼多年從未間斷,肯定是男女朋友了。”

“也是,那歌手長得超好看不是?”

“現在紅翻了,不然能讓那個女孩子一直住在這種超貴的病房裏麼?”

“那倒是……”

忻意躺在柔軟的白色病床,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她想坐起來,卻發現一點力氣都沒有。腦袋裏空白一片,能想起來的事情都是很零碎的片段。

景沉和蓉一跟以前比有那麼些不一樣了,她撈起自己的頭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頭發已經過腰的感覺真微妙。

再看看自己的手,瘦得像雞爪一樣。還有手腕上那條張牙舞爪的疤。

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賈溫。

那天,她習慣性地往賈溫家走。

自從之前跟他表白失敗以後,兩人就沒再說過話,她看到賈溫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就覺得要喘不過氣來。

所以如果碰麵,她就別開視線不看他,等他擦肩走過之後,回過頭看到他輕飄飄的黑發被風吹起。

但,那麼長時間了,還是習慣性地往他家的方向走。以前一直有給他做飯,他不會照顧自己,特別特別懶,不知道他現在是怎麼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