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早膳時還在盤算怎麼智鬥小人,接下來一個響亮的噴嚏昭告天下:陸小鳳傷風了。

陸小鳳冒雨奔到淩天殿,回九天閣的路上,又把身上除中衣外的全部衣服脫下來包住花滿樓,一夜在雨中狂奔兩次,後一次接近裸奔的程度,不病才是見鬼了。

這場病對陸小鳳而言很及時,那些鬼鬼祟祟的宮人可以暫時扔到一邊,反正他們探來探去也隻會有一個消息:九天閣的陸小鳳病了。花滿樓本來想問淩天殿的事,但看見陸小鳳眉毛擰成疙瘩的樣子,便作罷了。陸小鳳竊喜,他壓根沒打算跟花滿樓講那件事,七童完全沒有那段記憶比解釋清楚更好。何況,陸小鳳也沒有弄明白其中的真真假假,所以,小病養著,小人冷著,解釋拖著,病中的時光真悠閑。

無巧不成書,淩天殿裏的那位也趕在這個時候傷風了。消息在逾午傳來,天淩似乎病得不輕,咳嗽流涕還在其次,最要緊的是高燒不退,禦醫太醫全聚到了淩天殿卻診斷不出個所以然,大大小小的正方偏方試來試去都沒見成效。

也許某些病可以通過“聽聞”傳染,陸小鳳聽到淩天殿的消息後也發起低燒,餘嬪正想派宮人去請太醫,陸小鳳喊住:“餘姑娘,不必了。”

餘嬪轉身,“陸大俠不必擔心,還能抽出人走這一趟。”雖然現在整個太醫院跟搬到淩天殿差不多,但真要喊幾個太醫來九天閣瞧瞧也並非難事。

天淩一個人當然用不了五十多個禦醫太醫,那群老家夥無非是去淩天殿露露臉,好在主子麵前表現自己的忠心耿耿和心急如焚罷了。

陸小鳳披件白狐裘坐起來,擺擺手道:“算了,讓他們全心全意給淩天殿那位看病吧。”盡管陸小鳳心知說“看病”不如說“作秀”,但他還是隱隱地希望天淩能早點好起來。天淩不像眼瞎的主,不知怎地卻養了一群膿包當禦林軍,又弄了一堆阿諛奉承的老家夥去太醫院當差。

陸小鳳心想禦林軍和太醫院大概是天淩最大的敗筆了,餘嬪在一旁開口:“陸大俠,你這樣拖著可不行。”

“唔”陸小鳳隨口應了聲,瞧一眼坐在床邊的白衣人,蚊子叫似的說了句:“我哪有拖著,跟前就有一位轉世華佗了,夫複何求?”

前半句自然是讚花滿樓的醫術高明,末一句不知說者有沒有心,反正聽者個個有意,餘西司三人強忍笑意,門外傳來幾聲“噗嗤”,宮人掩嘴偷笑的影子投到窗紙上,影影綽綽,更添韻味。

花滿樓不溫不火道:“陸兄安心休養,花某不打擾了。”說罷起身便走。

陸小鳳“誒誒”兩聲,前麵那句話頗為曖昧卻未失分寸,花滿樓的神經不知何時變得如此敏[gǎn]?白衣人頭也不回地走了,陸小鳳趕緊下床,狐裘滑落在地也懶得撿,追著花滿樓來到正殿。

眼看就差一兩步的距離,前麵的白衣人忽然轉身,陸小鳳踉蹌地倒退一步,發燒帶來的灼熱和眩暈頓時湧上頭頂,一個沒站穩就要跌下去,幸好花滿樓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花滿樓的手貼上陸小鳳的額頭,“這麼燙,”語氣略帶不悅,“怎麼病成這樣……”

其實陸小鳳沒有病得多重,隻因心急才險些摔跤,額頭的溫度對正常人而言並非太高,但對於那隻溫度略低的手來說就很燙了。反正花滿樓這麼說了,陸小鳳也樂於示弱,幹脆兩眼半眯,有氣無力地說:“確實……好難受……”

花滿樓目光一沉,抬頭道:“來人,筆墨。”

九天閣的宮人全站在殿中看花七公子舞文弄墨。

花滿樓大筆一揮,越寫越急,初落筆時“龍飛鳳舞”的字跡到最後卻帶了“張牙舞爪”的味道。待寫完停筆,花滿樓拭去額角細密的汗珠,好像寫這張紙用盡了全身力氣,現在連重新查看紙上內容的勁兒都提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