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的事說了一遍。

聽罷這番過程,花滿樓讚歎,“這位朋友當真仔細,故意畫‘旗子’而不畫‘花’。這樣就算他人截住鴿子,也解不出其中內涵。”

陸小鳳苦笑,“這位朋友差點把我也給騙過。我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幫派的標記,待解出含義,隻覺背脊發涼,一身冷汗,若你有個好歹……”

陸小鳳鼻翼一皺“哼”了聲,今晚天淩喊禦林軍真刀真槍向七童招呼,如果陸小鳳晚來半步,江南花家儒雅俊秀的七少爺就成刀下冤魂了。念及此事,陸小鳳更想把天淩大卸八塊再扔進油鍋三煎三炸。

陸小鳳貼近花滿樓的耳朵,“我就跟那狗皇帝同歸於盡!”

宮中人人堤防隔牆有耳,說錯一句、做錯一事都可能招惹殺身之禍。

花滿樓啞然失笑,“放眼天下,敢在皇帝家裏說這句話的,恐怕隻有你陸小鳳了。”

“皇上駕到——”

說曹操曹操到這種事還真是無處不在。

餘嬪“忽”地一聲站起來,“他、他怎麼能找到這裏?!”略施粉黛的鵝蛋臉瞬間蒼白如紙,額角滲出黃豆大的汗珠,“兩位大俠,快,快躲起來!”

陸小鳳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冷宮隻有一張前後通透的雙月洞架子床,一個木板開叉的黃木立櫃,手邊的半張月牙桌,幾張凳子和一套白瓷茶具。地上躲不得,陸小鳳打橫抱起花滿樓,“七童,咱今天過一把‘梁上君子’的癮!”花滿樓雙♪唇微動,還未開口,陸小鳳已經抱著他躍上頭頂一根象腿粗的紅漆房梁。

落定柱上,陸小鳳探出頭朝鵝黃色的身影喊:“餘姑娘!”說罷朝床鋪擠擠眼。

餘嬪順著陸小鳳的目光看去,素帳上有斑斑駁駁的猩紅色,是還沒來得及清理的花滿樓的血跡。如果天淩看見血跡,定會發現陸花二人藏身於此。餘嬪立刻反手揮落茶杯,捏起碎片狠狠地往自己的手心一劃,掌心頓時淌出鮮血。

“不!……”花滿樓聽見茶杯摔碎聲已然猜到餘嬪的打算,暗呼阻止,但餘嬪下手迅疾,哪裏阻止得了?陸小鳳食指摁上花滿樓的唇,輕聲道:“來了。”

天淩身著一襲紫色直裾深衣,鳳眼狹長,目光卻清澈如山澗泉水。

餘嬪跪下行禮,天淩也不叫她平身,目光銳利地掃過屋內的擺設,看那雙月洞架子床前後通透,黃木立櫃櫃門破爛,半張月牙桌下隻夠塞個枕頭的空間,都藏不住人,待掃到素帳上的血跡,天淩冷聲道:“這血跡是怎麼回事?”

餘嬪伸出掌心,一條蜿蜒的傷口滲出點點猩紅,“這是罪妾不小心劃破手沾上的。”

天淩看見餘嬪的傷口,眉頭一皺,突然溫和道:“既然如此,不如傳禦醫來瞧瞧。”不容餘嬪婉拒,天淩轉身對門外候著的奴才命令道:“來人,傳禦醫。”

餘嬪的傷口是新傷,而素帳上花滿樓的血跡早已經幹了,禦醫一瞧必會瞧出破綻,天淩這招表麵溫和實則暗藏刀劍。

梁上的陸小鳳自然看出天淩的用意,貼在花滿樓的耳邊悄聲道:“狗皇帝還算有兩下子。”

花滿樓笑道:“難道陸兄對他產生了‘英雄相惜’的感情?”

陸小鳳聽見花滿樓把自己和天淩扯一塊,哭笑不得,“呸呸呸,我陸小鳳跟他簡直是八字不合五行相衝,”頓一頓,語氣突然曖昧,“我隻跟你‘英雄相惜’,你可知道?”

“英雄相惜”四字尾音綿長,言已盡而意無窮。

英雄相惜……花滿樓想象陸小鳳夜奔千裏的畫麵,青天墨雲下藍衣迎風獵獵作響,馬嘶風嘯,塵土飛揚,一張星眉劍目自煙沙中來。區區千裏,陸小鳳是不是奔得比漫漫十幾載江湖路還長?天牢一戰,平日吊兒郎當的陸小鳳為何殺氣逼人?如斯情景,正如一首詩所言:漫漫江湖路,紛紛恩怨仇;拔劍浴血幕,隻為紅顏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