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觴莫要妄自菲薄,你有傷在身,自然不能將一身本領發揮出來。且這妖獸也頗有些難纏之法術,縛手縛腳之下,此消彼長,失敗也是常理。”

“……”

“哎,這話從少恭嘴裏說出來,就是有種不一般的感覺。哈哈,我心情好多了好多了~”

三人正在紅葉湖處小憩,那隻雙生共命鳥到了這裏便暫時失蹤不見,加上千觴傷勢加重,少恭為他診治一番後,三人便決定在此稍稍停留。

千觴背靠一棵大樹,一隻腿伸平,另一隻則屈起膝蓋,他左手搭於膝蓋之上,右手則拿了那竹酒筒,微微仰起頭,準備喝口隨身攜帶的美酒。

少恭趁勢不備,一把將那竹筒奪過,無奈中似含著一絲寵溺,勸道:“此時不宜動酒,千觴暫且忍忍。”

“少恭,好少恭,就一口,一口就好!”

千觴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雙眼直勾勾盯著少恭手中竹筒,喉嚨上下動了動,直咽口水。

少恭絲毫不為所動,右手執了那竹筒,手腕一翻,酒液便如一股清泉,嘩啦流下,在地上打出一個小小的水坑。

眼看著美酒告罄,千觴接過少恭扔回的竹筒掛回腰間,有氣沒力的閉上眼嘀咕道:“還是這麼狠心,酒啊酒,你怎麼就投入大地的懷抱去了?唉,這可是上好的竹葉青啊……”

屠蘇一旁默默看著,自從來到這裏,他心中煩躁愈演愈烈。

閉上眼,腦中卻仍舊是少恭與千觴的畫麵,那人嬉笑不羈,眼裏泛出的柔和目光。

那人無奈勸慰,微微翻上的唇角。

胸中有無明業火在燒,這兩人、這兩人怎麼還可以如此歡樂?

身為巫鹹卻甘願背叛墮落,寧願隻做尹千觴。

而那人,母親、族人——

“少俠?”

屠蘇被這一聲驟然打斷思路,猛然從一片血紅中驚醒,淡淡看了少恭一眼,屠蘇雙手抱胸,放鬆身體靠上一棵楓樹,“……無事。”

真的無事?少恭沉下臉,雙眸都化作赤色,煞氣發作的這麼明顯,竟然還說無事?!眼睛眯了眯,少恭若無其事道:“是在下唐突,少俠勿怪。”

這般客套仿佛回到初遇後的第二日。

見少恭轉過身,屠蘇握了握拳,有些疲憊的閉上眼。

他忘不了,怎麼可能忘得了?

一邊是族人,血海深仇;一邊是知己,傾心相交。

他仿佛走在淩空而立的獨木橋上,腳下是萬丈深淵,無論左、無論右,都不會有好下場!而這路,如今看來還茫然無盡頭。

伸手摸了摸懷裏的藥瓶,那枚被少恭扔掉的仙芝漱魂丹被他收到小袋裏,而其他的仍舊在這個藥瓶之中。

有些事情也許需要做個決定。

再次起身,千觴便敏銳的發覺到身旁倆人有些不對勁。先不說恩公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便是少恭臉上的笑也假的讓人心裏發麻。

千觴晃了晃身體,仿佛要把一身的雞皮疙瘩甩掉,“我說少恭和恩公啊,你們幹嘛呢?馬上要去對付那隻破鳥了,就別鬧別扭了行不?好歹也算同生共死許多次,有點默契好吧?”

少恭繼續笑:“千觴多慮了。”

——同生共死?這種同生共死怕是沒人想要吧。

“……”

——同生共死……歐陽先生……

瞪著眼睛,看著兩人一個繼續皮笑肉不笑,另一個幹脆將沉默是金發揮到既至,壓根不理他。

千觴無奈,又想喝酒了,不過手剛摸到那竹筒,便歎了口氣:“唉,我不管了,反正你們兩個糾糾纏纏、愛愛恨恨的,我就沒看懂過。”搖了搖頭,千觴小心掩去心裏的一絲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