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歎了口氣,惋惜的撫上琴身。
屠蘇回來時,入目的便是少恭對月抱琴歎息的景象。他走過去,將幹柴放下,用火咒升起火堆,然後坐在少恭右手邊。
側頭望去,那琴上劍痕宛然,少恭的手在月光下如玉一般溫潤白皙,纖長的手指撫過那不淺的劍痕,留戀不去,悵然遺憾。屠蘇看著,心裏不由自主升起歉疚,脫口道:“先生,這琴可有救?”
少恭抬頭,這才注意到屠蘇已然回來,便是晴雪也坐在火堆另一側。
“這琴不過斷弦,換上新的便是。”
屠蘇沉默,伸手捏住一根琴弦,細細打量,“……先生這琴弦摸著冰質水滑,沁涼玉潤,不知是何物製成?”
“嗬嗬,此弦取北極冰蠶之絲,深海蛟綃,再雜以上古猛獸之筋,製作曆時3年有餘,又經過在下多番彈奏洗去火氣,自然清音悅耳,品質不凡。”少恭談起心愛之琴,頓時頗顯自豪,待看到屠蘇眼中歉意更甚時,連忙轉口道:“……琴弦也無甚珍貴,不提也罷。百裏少俠,且讓在下為你把把脈如何?今日匆忙,還未細細看過。”
屠蘇不語,隻依言伸出手臂,肌膚相貼,觸之微涼。
“少俠暫時無事,隻是封印既解,對於煞氣的控製更難了些,少俠還請凝神靜氣,切勿大喜大悲,否則化成屍邪怪物,禍亂蒼生,定非少俠所願。”
這句說完。三人俱都寂寂不語,氣氛便怪異了起來。
少恭倒是言笑自若,一如當初翻雲寨初遇時的溫文爾雅,仿佛未曾察覺當先氣氛有些異常。沉默一會,屠蘇便直接道:“先生,屠蘇自言並不在乎生死,若事關蒼生,自有決斷。隻望先生能夠放棄那些害人之念,屠蘇……”
“百裏少俠——”少恭微提高了音量,聲音卻是平穩如昔,“蓬萊一事,就此終結。成王敗寇,不必多言。若說太子長琴魂魄之事……”少恭微微苦笑,凝目注視:“屠蘇莫非忘了,經曆血塗之陣的魂魄再無轉世之機,在下便是取回魂魄,又能如何?這一世,巽芳……巽芳已經不在了……”
屠蘇默然,良久方道:“……先生節哀。”
“這般境遇,見的多了,已是常事,何哀之有?況且經此一事,在下心有所決,倒是還要多謝百裏少俠呢~”少恭再次微笑,狀似不甚在意,“……夜色已深,百裏少俠、晴雪,歇息吧。”
火光跳躍,不時爆出幾朵火花,風呼嘯著,將火焰吹得漂浮不定。
屠蘇看著那邊閉目歇息的人,心中思慮極多,根本難以成眠。但很快,他深深望了一眼少恭,將所有思緒壓下,閉上雙目——心之所向,無懼無悔。
少恭側首靠著石壁,唇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隨即消失不見。
次日一早,少恭用來傳信的符鳥終於飛回,黃色的符鳥還未落到他手中,便已經化成紙張模樣,飄了下來。
草汁無甚靈氣,差點便不足以支持符鳥返回。
少恭的動作一頓,心裏莫名的有些期待,等看到那隨意寫就、大大的兩個潦草字跡“不知”時,不由啼笑皆非,隨即心下便覺失望茫然。
果真隻能用此法?!
不,還不到最後,切莫惶急,亂了陣腳。
屠蘇望見,出言問道:“先生,可有要事?”
“無甚大事。”少恭搖搖頭,看屠蘇仍舊注視自己,便隨後將符紙遞給他,“千觴回信,他亦是不知鎖魂石用法。”
屠蘇鬆了口氣,接過符紙,心裏有些赧然,自己實在有點小心過度,不過,顧及先生,更是要事事小心,否則自己再被騙過無妨,牽連到他人卻是難忍。
少恭顯然知曉他的心思,便大方的直接將來信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