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起哢啦哢啦頁岩剝裂的聲音。

並不是從自己這邊,而是從對麵的崖壁上。

豎直的崖壁一點一點開裂,然後一片一片掉落到千丈下的深淵,速度漸漸加快,很快便造成了如同山崩地裂一樣的聲響。

原本是清新的專屬於清晨的空氣,在那一些時間彌漫著黑灰的粉塵,周圍的人漸漸變得不清晰。

“完成了呢!那個老頭果然有兩下。”

庫洛洛聽見那個少年這樣略帶著嘲諷的語氣,然而卻有些不明就理。眼前彌漫的煙塵使他隻能朦朧的看到那個少年站在五步遠處的輪廓。

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微微的低著頭看對麵懸崖壁上的東西。

似乎是什麼奇特的景觀。

灰白色的岩壁上,並排鋪陳著一個個直立如同棺材一般的金屬與玻璃混合的培養皿。冷灰色的強化金屬末端牢牢的鑲嵌在懸崖壁上,如同自然生長出來一般。

雖然因為距離的關係而看不太真切,卻依稀可以辨認出處在培養皿之中的肉色人體。

生化人。

“這……”壓了壓聲音,似乎是想要說什麼,然而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站在懸崖邊上的少年回過頭來,似乎是想要記住什麼一般向著圍攏在身後的人們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後又毫不留戀的轉回頭去。

伸出纖細的手臂,少年輕輕一揮,便在瞬間帶起強大的氣流。鑲嵌在懸崖上的培養皿受到了氣流的帶動,慢慢從岩壁上脫離開來,一字排開的在那少年麵前不過兩米的地方懸空而置。

突然變得極近的距離讓他們看清了培養皿中的生化人的相貌。

是與記憶之中一模一樣的麵貌,那樣恬靜的沉沉睡在藍色的液體中,沒有受到過一絲傷害的軀體,讓人覺得那些曾經的所謂仇恨都不存在。

不過是輕輕的一彈指,那些貌似堅不可摧的鋼化玻璃便爆裂開來,然而卻奇跡的沒有傷害到旁邊的人體。

看著麵前懸空的一個個人體,優華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自己便漂浮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靠一點外力的仿佛空中有台階一般向生化人的上方走去。

緩緩閉眼,在睜開的那個瞬間,少年的身體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原本是墨黑色的長發,在瞬間從根部開始向下退色,終於成為了濃重的紫,本來隻是及腰的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一直到腳邊才停下。少年的左頰出現了奇異的花紋,是如同刀刻的一般的黑色,猙獰,卻不醜陋。

“我們曾經是神的子民。”

低低的聲音開始在山穀間回蕩。

“然而卻在戰火中無端被拋棄。”

“從那一刻起我們不再擁有和平。”

“從那一刻起我們不再對任何人求祈。”

“從那一刻起我們隻相信自己。”

“黑暗的流河承載著我們的恨意。”

“灰敗的天空記錄著我們的怨氣。”

“我們以頰間這冥界的烙印為證。”

“憎恨這世界上所有的的美好。”

“所生不為其餘。”

“但求逆神。”

“將生與死踐踏於足下。”

“我以父兄之名召喚,那些死去的亡靈啊!”

“請回歸到這充滿束縛的人世。”

“被倫理的枷鎖所壓製。”

“不得亡去。”

伴隨著長長的咒吟,本靜靜的懸於空中的人體開始有輕微的顫動,先是手指,然後到四肢,最終是猛然睜開的雙眼。

在這樣與想象完全不相幹的平靜過程之中,本來死去的人複活了。

是看上去很簡單的過程,然而在那一刻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對於一種可以說是逆天的禁咒來說,是不是,簡單的過了頭。

在一段不短的時間後,冷靜下來的庫洛洛突然眼神冰冷的轉過頭來看著圍攏在派克諾妲與窩金身邊的蜘蛛,然後再把視線轉移到那個因為見到了父母族人而喜極而泣的少年身上。

“有誰能告訴我,”冰冷的淩厲的聲音,不複往日的優雅,“優華去了哪裏?”

熱烈的重逢場麵在一瞬間降至零點。

當所有人把視線投注到空中,才恍惚的發現。

不見了,那個少年,不見了。

不遠處的城市裏傳來教堂的鍾聲。

沉悶卻清晰,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人們的耳膜。

是喪鍾。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少年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就急速下墜。

按照每秒鍾9.8m/s的加速度來看,等他稍微清醒了一點的時候速度已經很大很大了,大得讓他這種生化人都覺得有些耳鳴。

費力的生長出翅膀,卻很悲哀的發現現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撐自己對抗如此大的速度,終於在“啪”的一聲後,翅膀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