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摟住他。
“珊琪告訴我,那天你哭了。”
羅蘭的聲音像最親切的好朋友,溫柔低沈。
在律聽來卻惡心造作的無法用言語形容。
“沒有這回事,他們跟我又不是很熟,不過,”律笑了一下,“無論如何,我不能說你做了一件壞事。”
他說話的時候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陷進皮肉。
身體的某些地方,像燒灼般的疼痛。
很明顯是寒冷,也可能加上更複雜的原因,回去之後,律就發起高燒,被帶進波倫謝克城,囚禁在塔樓之後的種種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適應,都通過這場大病一並爆發了出來,幾乎讓他失去意識好幾天。究竟昏迷了多久律已經不記得,隻知道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張陌生的床上。
尚未完全清醒過來的頭腦,無法做出任何主觀判斷,隻能看著四周的擺設,什麽也想不起來。
現在看見的東西,和回塔樓後睡著前所看見的,完全不一樣。
不像是醫院,因為沒有看見滿眼的白色,反而更像一間普通的臥室。
蓋在身上的被子,柔軟的枕頭,垂下的綢帳都散發著幹淨的味道,絲毫沒有囚室裏舊物發黴的氣味。
窗簾拉的緊緊的,陽光從縫隙中透進來,微微照出家具模糊的輪廓,都是很簡樸的樣子。
動了動身子,強烈的虛脫感,全身的酸痛立刻從四麵八方襲來,這次真的病的不輕。
律無力的倒回去,因為慣性彈了兩下。
後腦撞到枕頭,讓身體的感覺漸漸回來了。
腦海中最先浮現的居然是羅蘭那張微笑的臉,律狠狠的閉緊雙眼,卻還是趕不走。
他恨他,因為他這種居高臨下的憐憫,無論出於什麽目的,律憎恨羅蘭的這種施舍。
盡管後來他也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羅蘭是如何過度的盡到自己的責任,這種憎恨也無法消除一點點。
那些長眠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死後居然會被作為偽善的道具,他們的記憶,永遠停留在雪地裏憧憬著回國都之後的幸福,以及被殺死一瞬間的恐懼和絕望。
律把臉轉到一邊,溫暖的液體順著臉頰一直滲進枕頭,把布麵染濕。
格裏佩特告訴他,過度的憐憫隻能帶來自身的不幸,而他現在則要把過度的憐憫轉換成憎恨。
珊琦進來的時候律的眼淚早已經幹了,正靜靜的靠在床沿。
她站在門口有一會兒沒有動,很局促的樣子。
律也發現了她,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一下子說不出話,條件反射的把受傷的手往被子裏藏了藏,那裏是被她刺傷的痕跡。
“那個……羅蘭沒有時間來看你,有什麽事情的話,跟我說就行了。”珊琦孩子氣的抓了抓頭發,又拉拉衣服下擺,慌亂的一路往窗口跑,把窗簾拉開。
陽光立刻撒滿整個房間,律遮起眼,看著那些簡樸的家具的輪廓清晰起來,比他想象中還要陳舊。
“這裏是什麽地方?”
“羅蘭家裏。”
律驚了一下,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你不要亂動啊!否則羅蘭會罵我的!!”珊琦手忙腳亂的跑過來拉住被子,幾乎撲到床上。
“我可什麽也不知道,給我這麽好的待遇,以後你們會後悔的。”律冷笑。
珊琦直起身,筆挺的站在床邊,象重複口令似的說道:“那天害你受了傷,真對不起,羅蘭說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直到你康複之前我都會一直照顧你,如果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一定要馬上提出來!!”
說到最後她深深彎下腰用力一鞠躬,誠懇的語氣,使律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根本沒聽見自己說話時明顯的嘲諷。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第一次遇見她時並沒有看清她的樣子,現在在這麽近的距離,才發現珊琦的年紀遠比律猜測的要小,根本還是個孩子。
“我不用你照顧,還是送我回原來的地方吧。”
“不行!”一見律做出要下床的樣子,珊琦趕緊抓住他的肩膀,聲音突然高亢起來,就像那天在山穀裏躲開律的腳踢時一樣。
很吵。
律的頭突然疼起來,他不喜歡這種聲音。
因為太虛弱的關係,他還是敵不過珊琦的堅持。
身體恢複的速度遠比律估計的要慢的多,等待痊愈的日子裏,這個時時慌亂的女孩成了唯一可以看見的人。放下匕首時,除了容易緊張,她是個優秀的護士。
可她並不像自己所保證的那麽誠懇,而隻是在完成一件任務,律看的很清楚,雖然她盡責,但麵對他時,眼睛總是下意識的往別處飄,很不情願的樣子。而離開房間的速度,也總比來時要快的多。
“你可以不用這樣一直過來,我無所謂。”
“不行,羅蘭會罵我的。”
每次對話都是這樣,這個討厭的名字一直在耳邊晃,律的忍耐也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