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段(2 / 2)

這麼想著,不覺間脫口問了出來,拂塵聽後淡淡一笑,道:“修行既在紅塵裏,又何必拘泥於一個身份?更何況我從來沒想過成仙成佛,之所以修行隻為忘卻過去,但求寧靜無擾,安度此生。”說到尾句,唇角雖是依舊笑著,眼中卻閃過一絲苦澀無奈,不過旋即便釋然了。

說話間他走到床邊坐下,注目看了顧明樓一眼後道:“七年不見,三公子已長大成人了。”

顧明樓聽了這話甚是別扭,也許拂塵比他年長了十來歲,可七年光陰並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如今看起來兩人竟是年紀相仿,此刻聽他用著長輩對晚輩的口吻對自己說這番話,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這時顧明禎插言道:“煩勞閣下先為舍弟號脈,顧某出門多日,想先去拜見一下家母,去去就回。”

拂塵點頭目送他出了門,之後便開始為顧明樓號脈,結束後他輕歎一聲,起身走到書桌邊,開始寫藥方。顧明樓見他不發一言,猜是無藥可治,不知為何,竟然不覺得如何難過。

寫好方子後拂塵走回床邊,將藥方遞給他看。俗話說久病成醫,顧明樓多少懂點藥理,見上麵全是些平心養氣的尋常藥物,先是一愣,旋即暗忖道:他這張方子大概是叫我聽天由命的意∞

這個回答令顧明樓很是驚愕,於是道:“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又有話說‘夢是心頭想’——難道不是因為思念才夢見麼?”

拂塵道:“那隻是常人的誤解,我對催眠術稍有涉獵,而催眠與做夢又略有共通之處。在許多時候,夢見的都是你心底最深處、那些已被漸漸遺忘的東西,你夢見了那隻風箏,這說明你已經差不多忘記它了。”

顧明樓大為震動,一時間心頭百味交集,竟不知是喜是悲。隔了許久,才喃喃歎道:“原來如此……”

這時忽又想起一點,於是又問他:“在那個夢裏,除了那隻風箏,還有隻綠蝴蝶。風箏飛走後我正覺得傷心,那隻蝴蝶過來停在了我的手心,然後夢就醒了。這可有什麼寓意?”

拂塵沉默了一陣,最後歎了口氣,道:“那隻蝴蝶也許才是你如今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罷。”

如今真正想要得到的……綠蝴蝶……顧明樓漸漸白了臉——難道竟是這樣?他惶然將臉轉向床裏,顫唞著手打開那隻木盒子,碧玉小人支離破碎地躺在裏麵,用沒有五官的臉木然對著他。他的背後,是窗戶外紅彤彤的杜鵑花,風吹過的時候,花瓣飄飄灑灑落了一地——嬌豔明媚不過是須臾之間。

顧明禎見過母親後正欲去顧明樓住處,這時留意到顧帆從月洞門外經過。他忙叫喚了一聲,隨即疾步走了過去。到了跟前,見顧帆別過臉看著幾丈外的葡萄架子,神情甚是冷淡,忍不住道:“我出去那麼久,回來你都不高興麼?”

顧帆麵上露出一絲自嘲之色,道:“你想走時便走,想回來時便回來,關我何事?”

顧明禎這才明白他是氣自己不告而別,於是道:“我是為了三弟的病才出去的。”

顧帆強壓著憤懣道:“這樣的事難道事先說明,我們會攔著你麼?你可知你離開後娘有多擔心?你可知我……”他別過臉去,麵色略略有些發白。自那日淩彙警告他後他一顆心終日七上八下,不知做了多少關於顧明禎出事的噩夢,眼下這人突然回來,竟似沒事人一般,怎不叫他生氣?

顧明禎有些愧疚地看著他,猶豫了一陣才終於告訴了他真相,“其實拂塵隻是我在路上偶然遇見的,我出門是想去關外打聽一下曲青羅是否還活著。”

顧帆一驚,脫口道:“你說什麼?明明你把他的骨灰……”

“那是假的。”顧明禎截斷了他的話,又解釋道:“那日我的親信在湖裏的確撈到了青羅,不過當時他並沒有斷氣,我便把他交給了曲紅緞,是死是活全看他造化。之所以宣稱找到了他的屍體,則是為了好對刑部交代。這件案子刑部已經盯了很久,不做個了結不行。至於後來騙三弟,既是為了讓他死心,也是為了保密起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