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帆暗歎了一聲,見顧明樓赤身怔怔站在那裏,便脫下外衣過去給他披上,又安慰他道:“三弟別擔心,等大哥回來讓他撥些官兵過來保護你。這青羅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打得過那麼多人。”
“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事。”顧明樓啞著嗓子道,說完立即轉身出了院子,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顧帆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過去伸手扶住顧夫人道:“娘你也別擔心了,三弟他不會有事。”
顧夫人有些冷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隻要我一天沒抱上孫兒,就別想我會答應你們。”說完掙脫開他的手,一陣風似地走了。留下顧帆孤單地站在那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顧明樓獨自回到臥房,他揮手遣退點燈的丫鬟,緩步走到床邊坐下。紫色的綢緞被麵,不知幾時被人撕成了一條條的,床上地上到處都是布條碎屑。並排的兩隻繡著牡丹的枕麵,其中有一隻也被人扯破了,露出裏麵白色的內套。
這些應該都是青羅做的罷,他沉沉歎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
這樣呆坐了一陣,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潮濕的冷風刮進來,吹滅了蠟燭。他隔著重重的黑暗,望著窗簷下落下來的雨簾,恍惚間仿佛過去幾個月隻不過是場夢。
“嗬嗬嗬……”他在黑暗裏突然笑了起來,為什麼不笑?夢終於醒了,今後他再也不用為了一點風吹草動就驚惶失措,也不用每日裏戰戰兢兢,生怕一句不慎惹毛了青羅。那樣活著,哪裏象個男人?連狗可能都更加自在些。
忽聽見隔壁書房傳來“啪”一聲巨響,似是什麼重物被風刮到了地上。想起窗戶沒關,他點起一支蠟燭,走到了隔壁。昏暗潮濕的房間裏,紙張飛得一地都是,一座燭台在地上滾來滾去,正是適才那一聲巨響的源頭。
忽然留意到牆邊的櫃子門大開著,鎖被人扭斷了扔在一旁,他心頭一跳,連忙疾步走過去察看。打開櫃門,橫架上四個碧綠的玉人兒並排站著,一樣的衣袂飛揚,一樣的長發如瀑,配著清秀儒雅的眉眼,燭光搖曳下顯得熟悉卻又陌生——那是穿著青羅衣衫的李汝嘉。
一樣東西都沒少,隻有那個還沒來得及雕刻麵部的玉人兒不翼而飛了。
(十七)
那玉人兒應該是被青羅拿走了罷。他是因為發覺自己騙他,才將自己從床上揪起來質問的麼?顧明樓茫茫然想著,心頭說不出的混亂疲憊。
“三弟你沒事罷?”這時身後一個聲音響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顧明樓緩緩回過頭去,見大哥顧明禎站在身後有些擔憂地瞧著自己,於是站起身來,道:“沒事。”
“那就好。”顧明禎點點頭,又道,“我剛從衙門回來,所有的事你二哥已經告訴我了。他走得倒是及時,我正準備對付他呢!”
留意到顧明樓有些神遊天外,他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想太多了,早些歇著罷。”便出了門。
顧明樓默然站在窗前,看見他出了門走到青石小道上。細雨中一個人舉著傘疾步過來,傘下一張清清爽爽的臉,正是顧帆。
顧帆用傘遮在顧明禎的頭頂,有些埋怨地道:“出來也不打把傘,小心著了涼。”
夜色裏顧明禎似乎笑了笑,之後兩人合撐一把傘,並肩順著青石路往前走著,外麵雖是淒風苦雨,傘下卻是明媚和諧的空氣。
顧明樓怔怔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裏空落落的。窗戶的雨絲珠玉般飛濺而入,打濕了他的頭發衣衫,他卻毫無所覺。
這時聽見“吱嘎”一聲。顧明樓霍然轉過身去,緊緊盯著房門口。密密的雨簾擋住了外麵的世界,除了穿過雨簾的風,再無一物。
怔忡良久,他站起身來,正要過去關門,忽有黑影一閃到了他跟前。他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卻是司韓。
“……你來做什麼?”麵對著這個搶走自己妻子的男人,他發覺自己心頭竟是如此的平靜。
司韓咬牙道:“原來你果然逃回來了!你這個負心薄幸之徒!”因為前陣子紅緞的父親突然得了重症,所以他直到今天才有時間出來查探,發現顧明樓果然回了家,想到他竟真的拋棄了紅緞,真恨不得立即殺了他。
顧明樓也不想辯解什麼,有些譏誚地道:“我負心薄幸不是正合你意麼?”
司韓愣了一愣,心虛之下窘迫地咳嗽了一聲。顧明樓靜靜道:“你來找我總不會是請我回去和紅緞複合的罷。”
司韓連忙冷聲警告他道:“紅緞如今已是我的妻子,你休想再打她的主意!”
“……那恭喜了。”一切早在意料之中,所以心頭隻有淡淡的悵惘。當初自己之所以答應娶紅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以為李汝嘉會娶弄玉,若非自己一時負氣的插足,也許紅緞終究還是會嫁給青梅竹馬的司韓,是自己令她走了彎路,為她平添了許多痛苦。司韓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