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作感激之色,再三道謝後方出了門去。走出酒樓後回頭一看,見吳卓搖搖晃晃上了樓,他咬了咬牙,疾步走開了。
他順著巷子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設想著等下青羅的遭遇,一時也不知心頭是什麼滋味。好在對於青羅這種性子的人,估計也不會因為被人□而難過罷。等這事發生後,希望他不會再來纏自己。昨晚自己可是鄭重告訴了他如果他“不守婦道”,那麼必須和自己分開,而他也答應了。希望他醒來後自動回月昭去,再也別來糾纏自己了。至於月昭的一切,就當作是一場夢罷。
然而想到吳卓那張淫褻的臉,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真的讓這麼個人玷汙青羅麼?可是低頭看看遍布在自己身上的傷痕,再思及樹林那夜他任由司韓強迫紅緞時的冷心冷情,一顆心恨得幾乎要裂開來,甚至又覺得自己對他已是太仁慈了。
不想了,就這麼做罷!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大步朝前走去。
(十)
“啊喲,這不是顧三公子麼?”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香風中一個女子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好久不見了啊!都忘了我了麼?真是令人傷心!”
顧明樓瞥了她一眼,認出她是鳳棲樓的□,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鳳棲樓外。於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調笑道:“這不是來看你了麼?”按理說本該立即回家的,可是又有好幾個鶯鶯燕燕圍了上來。他正好心裏頭有些煩悶,想著消遣一下再回家也好,便跟著進了妓院。
走到院子裏留意到一個美貌少女經過走廊,他詫異地頓住了腳步,問旁邊的□:“那不是弄玉麼?我記得有人替她贖身了啊!”
□湊到他耳邊低低道:“是有人要給他贖身,就是她□那夜她選的那位李公子。可弄玉她死活不同意,也不知她怎麼想的。”
顧明樓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位公子便是自己的好友加鄰居李汝嘉,可之前弄玉明明是很欣賞李汝嘉的樣子,怎麼會不同意嫁給他呢?難道說她嫌棄李家貧寒?果然是虛偽的女人!
這時忽聽見有人叫他。他回頭一看,一個年輕公子沿著走廊疾步走了過來,笑著道:“我不是眼花了罷?聽說你在外麵娶了仙女,和她一起成仙去了,難道是天上太寂寞了,所以偶爾也回來吃點人間煙火?”說到這裏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這人是顧明樓的狐朋狗友之一韓生,生性風流不羈,和顧明樓很合得來。顧明樓嗬嗬一笑,迎上去道:“天上那麼冷清,我怎麼可能去成仙?你這些鬼話哪兒聽來的?”
韓生笑道:“鬼話?——這可是你娘親口告訴我的。她說接到一封神秘書信,信上說你娶了親,以後都不回來了。嘿!你娘看完信後可是比孟薑女哭長城更要悲壯幾分呢!”
顧明樓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多半是月昭宮的人送的信。於是尷尬地笑了一聲,轉移話題道:“聽說弄玉不肯讓汝嘉幫她贖身,這是怎麼回事?”
韓生裝模作樣歎了口氣,道:“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怎麼想的?”又道:“話說回來,這汝嘉也是奇怪,我們把你打賭輸掉的銀子給他,讓他幫弄玉贖身,他卻死活不同意,硬是要把自己家那麼點田產賣掉。搞不好弄玉怕嫁過去後受苦所以不答應呢!”
顧明樓暗道:汝嘉一向自尊心極高,銀錢上尤其謹慎,他一定是不願意平白接受旁人的饋贈罷。
韓生又道:“最近汝嘉常常過來找弄玉,大概是想要勸說她罷。其實不就是個女人麼,何必那麼上心?”他見四下無人,湊到顧明樓耳邊悄聲道:“聽說弄玉□那夜汝嘉在她房裏坐了坐就走了,所以弄玉如今還是清倌兒,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顧明樓先是驚訝,隨即想到也許李汝嘉是尊重弄玉才會如此,心裏頭不禁一堵。他勉強笑了一聲,道:“我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韓生懷疑地瞅著他道:“你這個閑人還會有事情?”
顧明樓苦笑著道:“不瞞你說,我這次出去遊玩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家呢!”
韓生一聽連忙道:“那可是要早些回去,你娘這些日子可傷透心了。”又道:“明日我叫上他們幾個一起去府上拜訪,到時你再給我仔細說說這些日子你都幹了些什麼。”
顧明樓隨口答應了,和韓生告辭後匆匆出了鳳棲樓。出門後才走了沒幾步,便看見一個灰衣書生迎麵走了過來。
“汝嘉!”顧明樓脫口喚了一聲,來人正是他的鄰居李汝嘉,兩人一起長大,感情甚篤。
看見顧明樓李汝嘉突然呆住,停住腳步站在那裏不說話。他是個中等個子的青年,有些瘦弱,身上的灰色儒衫雖然發舊,整個人看起來卻十分整潔清爽,頗有幾分清秀儒雅之感。
顧明樓先是詫異他怎會在這煙花之地出現,突然回想起韓生剛才的話,便猜想他十有八九是來找弄玉的。這個認知令他心情更是鬱悶,連話也懶得說了。
默然片刻,李汝嘉先開口道:“我聽說你在外麵娶了親,不回來了,還當以後都見不到你了呢!”
顧明樓幹咳了一聲,道:“這事說來話長,不過如今我又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