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心魔,我終究太自私……”
“人哪有不自私的呢?”台甫歎息道,“連我,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心願而不顧翎兒的痛楚一意孤行麼。”
“……悅方,你不用太過自責,舉凡是人,總會有動搖不定的時刻,你是凡人,因而會懼怕懦弱是正常的。人心本就不可能清純如同白紙,一念之差,雖然有時會造成不可挽救之錯,但那差錯的一念神佛卻是會寬恕的。”他忽然自朝遠方的凝視中回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你還有上好的日子。你日後會有子孫,其中一個聰慧靈巧的孫兒,有仙人庇護於他,你的後世會有享受不盡的福澤。”
“孫……兒……?”
“嗯,”台甫的眼神有些迷離,“很優秀的年輕人,名喚澤琰。”
我奇怪他怎會知這許久之後的事,卻更覺得好笑,我還會有後人麼?莫非我還會有娘子?我笑不出來。我壓抑著聲音說:“台甫,我不會有毓兒以外的娘子……”我親造出的惡果,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嚐。
昏睡時我總在夢裏一遍遍重複的想,是不是失去了,才知曉珍貴?不,不是的。未曾失去前,我便知道毓兒甜美的微笑對我多麼重要,失去後,懂得的不過是“不能失去”,而那份珍貴,卻自始至終都明白在心底。
所以夢境裏總是重複著往日美好的記憶,就連她落著淚輕輕的說,悅方,並非我負了你,也同樣令我在尖銳的痛楚後更加明白她的真心。
是的,毓兒,並非你負我,而是我負了你……
台甫這時忽然說,“你自然不會有白家小姐以外的娘子,”他微笑,“你那個孫兒,本就姓白。”
我猛地裏一個激靈,瞪大眼睛瞧著他,他卻又回過頭去,望向窗外。院子裏似乎有腳步聲,台甫的目光漸漸收斂,可見的情緒全部深藏進深邃的瞳孔裏……他忽然慢慢地道,“所以說,緣分天注定,避也避不掉。”
這時茅屋的木門突然被一把推開,隨著風中一股清雅的淡香,一道人影緩緩走進來。
豁然照亮堂內的日光裏,我不由自主的張大嘴巴,嘴角的傷口又破開也不自知。
進來的人先看見了我,又看看台甫,然後再看向我,神色莫測。
我看他卻已然看到呆了。
這般風華絕代的樣貌,玉樹臨風的身姿,世間能有幾個?明明很溫和的笑臉,隻是狹長的鳳目中微微閃爍著毫不掩藏的鄙視的眸光,他微微翹起嘴角,自上而下俯睨我。
“你是誰?”清冽的嗓音劃過空氣,仿佛萬年寒冰的利刃。我在他冷酷的視線中凍結成冰。
他無疑是位極高傲之人。從見到我至以後,除了“你是誰”三字的詰問外,再未同我說過半個字。
台甫請他為我醫治,他佯怒,說金翎兒巴巴的拖我來,就是為了你要我替個凡人醫治?台甫對他一笑,你不願就罷了。他卻也笑出聲,說我怎敢不願,難得無所不能的你求我一回,我豈能拂你的麵子?後來就真替我治了。
他醫治我時雙目裏仍舊是冷冷的眸光,看著台甫時還有一些溫度,朝著我時卻能凍死人了。我聽見台甫喚他,水然。這個名字,不可謂不振聾發聵,當日翎兒姑娘口中那個恨到極處的人,便是這名字。
——原來,他便是台甫心中之人。
這一日,台甫有些高興。雖然未曾表露,但那雙清目中淡淡彌散的歡喜卻是確實的。翎兒姑娘後來也來了,她先不怎麼與台甫他們說話,隻管照料我,倒是令我受寵若驚。自她口中我才曉得,原來我整整昏睡了十二個時辰,毓兒則安排在隔壁。提到毓兒我心中一痛,掙紮著要下床去瞧她,翎兒姑娘冷冷說,死人有什麼好看的?說完卻看到我眼眶一紅,便怔了下,垂下頭去。半晌,才說,好啦,是我說話難聽,你別怪我。
又伸手將我壓回床上躺好,道,你急什麼,有大哥在,保管還你一個活生生的美人兒。她見我聞言滿麵驚詫,啐的一口,說你是呆子吧,相處這些日子還猜不出我們來曆麼?說完撇撇嘴,出去同台甫他們飲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