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2 / 3)

賀宇風停止擦水,直起腰板舒了口氣,走過來道:「你當初說的好聽,說什麼要爭一口氣,要皇上丟臉,我現在想想不對。」

「哦?」李燕歌微笑。

「我敢那麼做,確實是在很大程度上仗了家世軍功以及皇上的特別寵愛,而這些都是你沒有的。你不是個楞頭楞腦不計後果的冒失鬼,你憑什麼和我做同樣的事?」

賀宇風淒到李燕歌鼻子前,盯著他,「你在利用我,在三春暉說的那些話,都是拉大旗做虎皮。」

李燕歌笑而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賀宇風道:「你宮也進了,官位也得了,你要的究竟是什麼?」

李燕歌吐吐舌頭:「我要榮華富貴權勢滔天。」

賀宇風臉色立即黑了不少。這個確實誘人,也講得通,可還真是頭一次見人用這種表情和口氣說出口。

李燕歌道:「你不信?」

「……有點。」

李燕歌笑了下,道:「掌宮廷樂舞五品首領宦官,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卻說不上什麼榮華富貴權勢滔天。我沒嚐過什麼叫真正的榮華富貴什麼叫真正的權勢滔天,隻看著皇上吃喝拉撒和發號施令,也想象不出來,所以也無法領略它們的妙處。可我知道有一樣東西是妙處非常。」

賀宇風緊問:「什麼東西?」

李燕歌微微偏頭,收斂起笑容,伸出一根手指上舉,「希望有一個人──」然後落到自己胸口,指在那裏,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賀宇風雙眼,仿佛要看到他骨子裏去,「──有空時候會想著我,念著我;對我好一點,不會欺負我。方便的話會陪我一起吃口家常飯菜;手頭寬裕的話,給我幾個零花錢。不論那個人是男還是女,是貧窮還是富有,是高貴還是卑賤。」

鄭重而虔誠,深邃的黑色眼瞳此時清澄無比,毫不閃避。李燕歌看著賀宇風,淺笑,輕如春風:「賀大人,你說,我能找到這樣一個人嗎?」

兩人靜靜地對望,水珠從抹布上、從沾濕的衣服上以及小腿上下滑、滴落,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止了。

賀宇風手指一動,抬起來摸摸自己的鼻子,聳了聳眉,刻薄道:「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其實你是先帝被奸人用狸貓換太子之毒計偷換出去的兒子呢?他們心思歹毒,嫉恨你娘用美貌迷惑了先帝,你娘冤死他們還不滿足,於是為了報複,把你丟到了娼戶裏,讓你一輩子淪落?」

這刻薄話本是個官場上的笑話。

每年全國種地都會冒出來好幾個聲稱自己是被奸人迫害的落難皇子。各地官員都隻把這種騙局當笑談,京官就更不把它當一回事了,甚至把它作為欺詐的代名詞,用來奚落落死鴨子嘴硬的騙子。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李燕歌哪句話是真哪句是假。於是打算索性全部把他的話都當假話算了。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謹慎一點總不會錯,再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到最後都會見真章。

李燕歌怔在原地,望著他,隻眼珠動了動,似是白水銀裏的兩丸黑水銀輕晃。

忽然他眨眨眼,神色滿是驚慌,又似乎很是欣喜,抖著聲音道:「你知道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個秘密被保守了二十多年,養母直到臨死前才告訴我,我從來都沒有對人說過,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呃?」賀宇風隻是隨口亂說,一方麵是嘴癢,另一方麵是為了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