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2)

響起來。

說到底,我的努力並沒有全部白費。程先生的視力和聽力都有些受損,手機音量需要調到最大才能聽清。我就坐在他對麵,是而那邊的話,也一句不差傳進我耳中。對方大約是程家的保姆,哀求程先生好歹回去看看,老太太非常想念他。程遠風敷衍幾句,掛斷電話,抬頭見我望著他,無奈道:“她畢竟是我媽,我不能不管她。可是就我個人而言,的確不願見到她。何況每次見麵,她對小韻都口出惡言。我隻能讓她繼續過富足的生活,可別的,實在做不到了。”

這是別人的家事,我不可置喙。往後的日子裏與程先生聊天,也曾多次被這種來電打斷,程先生一貫的敷衍,隻說忙,卻不點明究竟去或不去。我開始以為是程先生內心糾結矛盾,畢竟公司運作上軌道,說他忙,也並不是一點時間也抽不出。後來卻漸漸開始懷疑,是否是他惡意提供虛無的希望,吊著母親的胃口,以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來懲罰母親。

轉眼兩個月過去,程先生距離死亡仍舊海角天涯,甚至某日過稱,發現胖了三斤。我聽他對自己的描述,他之前應該是個脾氣非常火爆的人,可我折騰了他兩個月也沒有結果,他卻並沒有責怪我。

大約愛人的死讓他徹底改變。

甚至某日,我發現他拿著手機看得臉帶笑意,連我走到旁邊都不知道。之後他起身時,我拿起手機飛快地掃了一眼,發現隻不過是一條尋常信息。兩人互相扯皮,這一條的內容是強烈要求程先生既下廚又刷碗。

發信人是秦韻。

我性格有些內向,對方說三句,我也許隻回答幾個字。時間越長,程先生大概越意識到我是個非常好的傾訴對象。他雖然身體還算硬朗,但精神上卻已然像個瀕死的人,越來越喜歡回憶過去,並且反反複複講著那些讓他感到幸福的瞬間。他去吃完西紅柿雞蛋麵,也打電話叫上我,一邊吃,一邊絮絮叨叨說著秦韻挑食的壞習慣。

回程的路上,更是笑容滿麵,說:“最後一次到這裏吃麵,回家的時候,我在電梯裏吻他。他踢了我一腳,差點把我廢了,惡狠狠威脅我不準碰他,還說我身上一股廁所味兒……”他的手指抽緊,緊緊抓著方向盤,上半身微微發起抖來,尾音帶著哽咽,“你說,他是一開始就不想告訴我實情,打算讓我後悔痛苦,還是我真的傷了他的心,讓他覺得已經沒必要跟我說了呢?”

我不知如何回答,隻能沉默。程先生開車到自己樓下,讓我順便上去把資料拿走。我順利領了畢業證,程先生牽頭,介紹我去他朋友的製藥公司工作。那份資料,是我入職前需要熟悉的所有內容。可我們剛駛入小區,卻見路邊忽然衝出一個人。

那人整個趴在車前蓋上,一雙眼睛通紅,看起來憔悴又單薄。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是個非常精致的男子。程遠風微皺眉頭,繼續發動車子,他猛地向前一撲,更加緊得抓住車蓋。程遠風終於發怒,把車停下來,降下車窗。那人立即跑到車邊,未語淚先流:“遠風……”

“宋曉,話我都說明白了。”程遠風冷冷道。

我這才知道,原來眼前的就是宋曉。果然青春靚麗,一副好皮囊就頂得上別人奮鬥十年。他扒著車窗,貪婪地看著程遠風的臉,泣道:“你說分手就分手嗎?那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年呢?什麼都不算麼?”

程遠風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們從來沒有交往過,不叫分手。”他打量了宋曉兩眼,“錢我已經給了你了,不夠的話你想要多少盡管開口。”

“我不要錢!”宋曉大叫,“我不要錢!我又不是MB,我跟你在一起不是為了錢,程遠風!我愛你,我愛你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