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並沒有下雨,月光和著路燈的光芒鋪灑進來,在地麵上劃出窗框的形狀。
陳繼蹲下`身,手指沾了水放在鼻子底下,水裏有一些味道,還有一些沉積物,聞起來像池塘裏的淤泥味。陳繼呆呆地望著這片水漬,忽然又聽見窗外“喵”的叫聲。
那個東西還是進來了?難道剛才的噩夢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陳繼有多想阻止自己胡思亂想,他的腦子就有多不受控製,穿灰色雨衣的人影始終在腦海中以最清晰的影像出現。出現,又消失,再出現,再消失,直到他再也不敢忘記。陳繼還不止一次地想到那個令他膽戰心驚的問題——那人為什麼沒有臉。
實際上他所看到的是雨衣怪人的鼻尖和下巴,雨帽遮住了大部分臉的部位,可不知為什麼,陳繼腦子裏隻有一張空白的臉。他有點恍惚地拿來抹布,趴在地上把水漬擦幹,膝蓋蹭著地麵發出沙沙聲,剛幹透的冷汗又冒出來。
擦完地板,陳繼不敢再回臥室。他覺得自己可笑,不想承認膽小又不願回到讓他噩夢連連的床上。客廳裏燈火通明,他坐在沙發上,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門。
嘭一聲,門被撞了一下,陳繼心驚肉跳地瞪大眼睛,心髒硬硬地發疼。
嘭又一聲,好像有人在撞門,但聲音不太響。什麼東西?陳繼的腦子裏第無數次冒出一張空白的臉,那張臉此刻正貼在外麵的門板上,一下兩下,嘭。
嘭嘭嘭!
陳繼被敲門聲驚醒了。
醒來時,他仍然躺在臥室的床上,全身僵硬,四肢發冷。上午的陽光灑滿臥室地板,溫暖安詳。
敲門聲還在繼續,卻並不是昨晚聽到的撞擊聲。他連滾帶爬從床上起來跑到門邊。巨大複雜的防盜鎖故意和他過不去,左右掰了幾次才終於打開。陳繼覺得正在用一生的精力控製自己鎮定心神,現在白天有太陽,陽光是消弭一切妖魔鬼怪的武器。他打開門,樓道裏也同樣日光充沛,暖意洋洋,灰塵在光亮中活躍、跳動、翻滾。一個年輕女人站在門外,看到突然開門的陳繼,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好。”她微笑著打招呼。
陳繼愣了一下,還記得她,是那天死胖子帶他看房時,隔壁房裏偶遇的夢中情人。今天她穿著牛仔褲,白T恤,粗羊毛外套,T恤上畫著隻紅色毛茸茸的小熊。陳繼瞪著她的胸脯,上次在走廊上黑暗中隻看到她的臉,這時一個完整的人曲線玲瓏,亭亭玉立地站在麵前,陳繼和那些想象著初戀又不爭氣的男人一樣慌亂。
“你好。”他複讀機式的回答。
“我姓謝,我叫謝玲。”她繼續微笑,對陳繼忽然轉開的視線渾然不覺,“我看見你剛搬來,想打個招呼。”
“我,我叫陳繼,耳東陳,繼往開來的繼。”陳繼不知所措地說,“進來,進來坐一會兒吧。”他對自己的表現失望透頂,可舌頭才不管他那個呢,該打結的時候照樣打結,平時說話一切正常,美女當前卻無緣無故結巴起來。
謝玲並不客氣,大方點頭跨步進來。
陳繼等她進門才想起客廳一片狼藉,地上到處是喝剩下的酒瓶酒罐以及各種外賣的包裝盒。於是他從不知所措轉為尷尬,並且無從比較哪一種狀態更糟,幸好舌頭卻利索了:“平時不是這樣,昨天和朋友鬧得晚,來不及收拾,你坐沙發吧。”他匆忙將地上的垃圾歸置起來,謝玲問:“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你坐著別動。”陳繼抱著一堆啤酒罐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