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2 / 3)

咯吱,房門開了。他忘了鎖門,不,房門是上鎖的,最後一個人離開後,他還特地上了保險。為什麼沒有聽到鑰匙聲沒有撬鎖聲,陳繼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陷入絕望,他竟在期望這是個小偷該多好。那個身份不明的東西正慢慢爬進來,爬過客廳,爬過沙發,爬過隨處可見的酒瓶。

穿雨衣的人為什麼沒有臉?

他的下巴露在外麵,他說:“往前,往前。”

前麵是火葬場。

咯吱。臥室的門也開了,它手腳並用地爬進來,沙沙地摩攃著地麵。是雨衣的聲音,雨衣拖在地上沙沙作響。

它為什麼要爬行?它是什麼東西?

陳繼忍耐著喉嚨裏的尖叫,忽然間,聲音停止了,四周又恢複一片死樣的安靜。他屏著呼吸,傾聽動靜,被子裏都是汗水,牆壁也被他的體溫熨燙得發熱。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滴答,一滴水從天花板落下來,滴進他的眼睛。陳繼感到眼睛一陣發疼,這滴水像活的一樣鑽進眼眶,鑽進頭顱,鑽進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地方去。他整個腦殼都炸痛起來,痛得好像腦袋從眼眶裏開始腐爛,上半邊頭臉不見了。他掙紮得全身濕透,動一下手腳,床單上傳來沙沙聲響。陳繼發現自己穿著雨衣躺在床上。

他怎麼會穿著雨衣。他的臉怎麼了,下巴發癢。

不對,他不是躺在床上,他躺在路邊,一輛車朝他駛來。咯噔一聲,車輪從他身上碾過去。

“喵。”

陳繼一下坐了起來,大汗淋漓,牙齒打顫,耳中嗡鳴,眼前一片模糊。

是夢,他鬆了口氣,驚魂未定。

窗外有隻野貓在叫,床頭燈在原來的地方,伸手一按就亮。他擦了擦汗,酒精已經完全蒸發,隻剩下陣陣水汽。房門好好鎖著,沒有被打開過的跡象,回想夢中情景,陳繼不受控製地打一個寒顫。理論上他不相信世上有鬼,念經濟學需要善於分析的頭腦,理性看待事物的能力,但這一切都被一個噩夢踢到九霄雲外。陳繼忍不住摸摸眼睛,就連眼眶也是濕漉漉的,不知是額頭流下的汗還是別的東西。

他鼓起勇氣掀開被子,房間裏亮著燈,橘黃色的燈光把他帶回現實。他檢查了一下房門,打開,關上,再打開。客廳依舊是剛才朋友們離開時的樣子,啤酒罐和酒瓶的位置也沒有絲毫變化。他沿路打開客廳的燈,所有燈。大門是上了保險的,緊緊鎖住紋絲不動。陳繼鬆了口氣,去廚房倒杯熱水捧在手裏,水溫很快使發冷的雙手變得溫暖。他木訥地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毫無睡意,樓下似乎有人在說話,陳繼起身到門邊側耳傾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喊:“貓來啦,貓來啦。”是二樓那個骷髏也似的老太婆。她喊得淒涼,嘶啞難聽,卻如泣如訴。這樣的動靜樓上樓下的鄰居竟也沒有人抱怨,整幢小樓依舊死寂。但這畢竟是個活人的動靜,陳繼安了心,沒有怪事,大概隻是自己做的一個噩夢,他更願意相信噩夢是身體不適的警告。最近四處奔波忙於租房找工作,精神壓力加上疲勞過度產生的幻覺肯定會影響睡眠質量。陳繼回到房裏喝著水,對自己的診斷非常自信,一定是這樣,否則怎麼解釋突然消失的人,那個雨衣怪人真的存在嗎?真相是他在路邊的車裏睡著了,睡了幾分鍾,最好的證明是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把車開回去的,清醒時死胖子已在外麵敲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