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段(1 / 2)

“快過來,等你許久了。”

我略朝他欠一欠身後道:“皇上恕罪,是臣妾來遲了。”

夏沐烜無所謂地擺手,口中道:“無妨,來得正是時候。”

那頭齊鳳越就起身,坦然了神情向我行禮,我亦淡淡回禮。

在夏沐烜身側坐下後,靜寧一臉天真問我:“皇嫂可是為著我的幾個侄兒侄女耽擱了時辰?”

我笑:“確實看顧了一會兒鴻兒。”

靜寧聽得明白過來,轉首對著夏沐烜促俠笑,口中砸舌有聲:“嘖嘖,皇兄真天賜的好福氣。”

夏沐烜一貫寵靜寧,見她沒規矩也不忍苛責她,甚至沾沾笑起來,邊笑邊伸手過來牽過我的手,對靜寧道:“朕確實好福氣,娶妻當如你皇嫂這般。你也該多向皇嫂討教才是。”轉而又對齊鳳越道:“靜寧純真,你日後且多擔待她。”

齊鳳越視線停在靜寧身上片刻,帶過我後對夏沐烜道:“臣得發妻,必定珍而重之。”

靜寧聞他一句,旋即微紅了臉頰垂下眼瞼去,睫毛忽扇是真的情竇初開模樣。

齊鳳越肯這麼說,夏沐烜自然高興,就笑著對我道:“博望候這一脈,到豐昱這一輩,是最能耐不過的。”

瞧神情像是很讚許的樣子。

而豐昱大約就是齊鳳越的字了。

我心中幾個念頭轉過去,麵上溫婉笑:“皇上愛惜王爺才華,傳到世人耳裏,總是一段仁君良臣的美談了。”

夏沐烜聽得揚聲笑,對齊鳳越道:“皇後是最風趣不過的,朕亦說她不過。”

夏沐烜難得這樣高興出輕鬆的樣子,想來是臨淄侯安旻已被圈禁,而長樂侯沈尉,亦遞了折子,表稱自願交出王侯爵位。

這是夏沐烜喜見的,當下就賞了沈尉銀糧無數,大讚長樂侯忠義可表,不負其祖輩盛名。

如此四王之中,如今就隻剩下博望侯齊鳳越與安平侯殷陌,尚且還襲著爵位。

想來今日這宴,多半就是個鴻門宴了。

然而齊鳳越神色倒也平靜,與夏沐烜談笑間,就道:“臣承襲曾祖爵位至今已十餘載,如今得長公主青睞,本該棄爵位留居京都。然而臣聞得,近來轄地沿海一帶常有海寇出沒,十分擾亂邊民。最要緊的,那一帶多鹽地。長此以往,隻怕會生變故。”

我聽得明白過來。

齊鳳越與靜寧的婚期距今還有三年之久,他總沒有常日留在京都,甘為人質的道理。

夏沐烜微揚劍眉,唏噓道:“是啊,朕還記得,先帝駕崩那年,南地生的那場動亂,就是因鹽產不足而起。朕在位第四年時,榮王更因鹽稅一事,鬧到策動他部下暴亂;五年,又發了場水災,致米鹽欠收,京師湧來百萬饑民;皇後誕下三子前,榮王舊部更是將殷陌的西南屬地鬧得一塌糊塗,似乎也是為著缺糧缺鹽的緣故。”夏沐烜邊說邊輕輕拍額:“然而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最危急當屬去歲夏日裏那會兒,西戎竟意外生了膽子,囤兵馬三十萬犯我邊境。朕後來探得緣故,竟也是衝著你南地的富饒鹽糧的名號去的。萬幸左都督驍勇,帶兵平了犯軍,也算一勞永逸解了邊地困境。”轉而又道:“朕如今想想,真羨慕你這個南地之主,真富貴令人羨慕啊。”

一番話說得似真似假,我卻聽得心頭一陣驚過一陣去。

別的不提,西戎來犯之事,我先前竟聞所未聞。

再一想,西戎犯我邊境之時,不正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滑落那會兒麼?

思量間腦中如有驚雷經過。

那日夏沐烜聞得馮若蘭小產,當即撒下雷霆大怒,更因著盛怒,而不顧我求情,草草處決了**。

現今想來,既然當日夏沐烜不是真為馮氏滑胎震怒,那麼泰半就是為著西戎來犯這一樁了。

彼時外有強敵來犯,內有諸侯伺機而動,甚至馮光培跟楊德忠,隨時有結黨謀逆的可能。

難怪夏沐烜焦慮成那副模樣。

我的視線在夏沐烜跟齊鳳越之間掃了一個來回後,突然意識到,原來從頭至尾,執棋布局的,從來都是他二人,也唯有他二人。

太後、沈家、齊氏、楊氏、馮氏,乃至薨了的榮王,不過都是棋盤上的兵馬罷了。

丟了一枚再取一枚,總多的是棋子。

夏沐烜的感歎聲剛過,那頭齊鳳越就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南地米鹽富足,自然就是天下共富足。是皇上治下,民富國強的好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