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依依、微風拂麵,水麵上波紋流動、水下魚兒成趣,端的是一幅畫中好景。
綠衫美人倚靠著船欄,一手提著酒壺,自上傾下的酒液入了檀口,惹的一眾看客口幹舌燥。
那美人似不自知,微眯著一雙杏眼,一副慵懶的架勢,好不愜意。
不過一會兒,便有微醺之意,桃粉漫上臉頰,回眸間眼波流動,似有私語欲說還休。
終有一公子,忍不住想聽一聽那曠世經典,上前行禮,道:“十娘子,小生有禮了。”
美人放下手中酒壺,顫巍巍的站起來,一步三搖的走到那公子麵前,一手推去,嬌語:“妾可不是什麼十娘子,妾名喚作微微。”
隻可惜舟行水上,非陸地之穩,她又醉著,一推之下,竟將自己推個仰倒。
若不是身後跟著的小丫頭扶的穩,莫不是要落盡江裏去。
“娘子。”丫頭喚她。
卻不想這美人已昏昏睡去,端的是無所顧忌。
這一睡便是大半日過去,至醒時天已放亮,已至次日。
丫頭紅芍取了帕子給她淨了麵,便看她端坐銅鏡前梳妝。
若她說,十娘子不妝亦是極美,樓裏的媽媽也說,端看娘子如今年歲小,日後長開了,上京的花魁娘子也是要讓路的。
信手挽了個攬月髻,簪上兩支蝴蝶釵,一襲翠綠裙子披上身,便往艙外走去。
現今時辰尚早,她仍坐在昨日飲酒那處,看著船外風景,不時瞧瞧水下遊魚。
心中喟歎,活著真好。
偶有旁人醒來,至艙外賞景,瞧見這主仆二人,亦有人上前招呼“十娘子,晨安。”
美人輕紗掩麵,唇角微抿,笑言:“莫不是耳裏進了湯,妾昨日裏方說過,妾名喚作微微,可不是什麼十娘子。”
那人見她嬌豔,亦有三分癡愣,忙言:“小生愚鈍,記錯娘子名號,微微娘子勿怪。”
這本是上京中一有錢員外老爺整壽,租了整整三條高層畫舫,請了不少富商官人泛舟江上。
亦有不少花娘名姬隨行舟上,杜微便是其中之一。
豆蔻年華自是嬌顏明媚,又因年歲小,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一時之間更是引得名仕公子推崇。
且不說她詩詞曲藝頗佳,光那一身慵懶的氣度便讓人醉骨。
隻這小娘子此刻又微垂著眸,看著水中的魚,不知想些什麼。
畫舫於這江上已有三日,再有兩日便該掉頭回轉,這微微娘子日日倚靠著船欄,儼然已成了風景。
不僅畫舫上的人愛看,便是江上的其他行船,亦有人駐足,久久注視。
眼下便有一小郎君與有人談笑間不禁回眸一瞥,竟癡了眼,再聽不進同伴一言半語。
同行幾個循了那目光看去,不免搖頭苦笑,年少慕艾,便是這布政家的大公子,亦不能免俗。
微微本已覺得無聊極了,她自重生醒來已有月餘,前世十餘載見慣了風花雪月,識得了人心易變,卻不料一朝醒來,竟回了六年之前。
她還記得乍一驚醒見著紅芍時候的驚態,莫不是投水尋死不成,又被賣回了樓子裏做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