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5

所謂不速之客,指的大概就是龍嘯天這樣的人。

龍嘯天與司徒暮雲年齡相仿,盡管性格大相徑庭,卻早已是多年故交,當他我行我素地邁進司徒家大門,看到司徒暮雲與林家三口圍桌吃飯的模樣時,差點誤以為是進錯了宅子。

“不過兩天沒見,你……你怎麼就娶妻生子了?”龍嘯天左手扶牆,一副飽受驚嚇的模樣,蔥白的手指指了指林深深,又指了指林果和林實。

“狗嘴吐不出象牙。”司徒暮雲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林深深不安地看著他,吃得正香的林果和林實也忘了碗裏的美食,好奇地盯著龍嘯天看。

“你們先吃。”司徒暮雲淡淡地對林深深說了一句,大步上前抓住龍嘯天的後領,頗不雅觀地將他拖出了家門。

“哎呀哎呀,別動粗嘛。”一出大門,龍嘯天便嬉皮笑臉地掙脫他的鉗製,頗為重視形象地抬手仔細整理衣冠,俊俏堪比女子的一張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那個姑娘若不是你的相好,給我牽牽線如何?”

“想想你欠的那一屁股風流債吧,總有一日會被全燕京的姑娘亂刀砍死。”司徒暮雲丟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說正事吧。”

“今晚你仍決定夜探襄王府?”龍嘯天臉上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態,語氣卻是刻意壓低了許多,“你這宅子也空了好些年了,好不容易住進來一個姑娘和兩個小娃娃,有了點家的樣子,不如就此金盆洗手,一筆勾銷?”

“不可能。”司徒暮雲臉色一黯,“殺父弑母,血海深仇,怎能不報。”

“你這幾年偷遍官家,不就是為了找尋那份讓你父母含冤而死的密令,可說到頭來,又有誰會將那證據一般的密令留在身邊?”龍嘯天斂去嬉笑神色,“青麵大盜的懸賞到處都是,早已驚動了天子,若你不慎落網,那殺你父母的賊臣,必然要將司徒家的血脈斬草除根,至你於死地。”

“那又如何。”沉甸甸的聲調仿佛沒有一絲生氣,司徒暮雲垂首看著自己腳下的影子,“報仇本就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意義,若此仇未報,我定然不能苟且偷生。”

“真是說不動你。”龍嘯天重重歎了口氣,“今晚你要尤其小心,襄王府夜夜重兵把守,目的就是為了等待青麵大盜造訪,甕中捉鱉。”

“我也不是初出茅廬。”司徒暮雲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開口卻仿佛歎息,“若我的父母有一日陳冤昭雪,興許我也能像其他普通人一般,找一處幽靜桃源,然後娶妻生子,從此不再過問世事。”

語畢,他仰頭遠眺湛藍晴空,棉絮一般的雲朵仿佛一吹即散,一行歸巢大雁緩緩在藍天下飛翔而過。

林深深默默地站在牆的轉角處,手中抱著司徒暮雲的外衣。

天氣轉涼,原本她追出來,想提醒他加衣,卻聽到這樣一番對話。

他落寞黯然的側臉落進她的眼底,喉頭仿佛被一雙大手扼住,無法出聲,隻是呼吸,竟也止不住地生疼起來。

ACT 6

天氣晴好,空氣像是調了蜜一般晶瑩地沉澱下來,在這個慵懶溫暖的午後時分,緩緩地流動著。

林深深捧著竹簍來到中庭,踮著腳將晾幹了的衣物收進簍子裏,她看似專心地將衣物分類放好,卻時不時偷偷摸摸地伸長脖子看向書房的方向,以確認司徒暮雲到底是不是還在那裏。

感受到某人鬼鬼祟祟的視線,司徒暮雲早已無法集中精力,索性放下手中的書籍,無聲無息地從後門繞出,一個輕功騰起,便輕輕鬆鬆地落在了林深深的身後。

“找什麼呢,眼珠子都塊掉出來了。”他執著折扇,出其不意地在身後輕敲她腦袋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