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情確是餓了,捧著家楨帶來的西點,又嫌走廊裏消毒水味太濃,跑別的角落解決肚子問題。寫意噙著笑看妹妹跑遠,回頭朝顧家楨道了聲謝。│思│兔│網│
她毫無波瀾的語氣令他明顯一滯。沉默良久,正當家楨想開口時,又被寫意搶先一步,溫和道:“這兒有我就好了,你回去忙你的吧。”目光亦未落在他身上。
顧家楨站在原地不動,長長一聲輕歎,隻低低說了一句話,卻令寫意眼眶酸澀,頓時模糊視野。他說:“今天雨天呢。”他的聲音依舊那麼動聽,輕而柔,在耳畔縈繞。
“你以前總不愛帶傘,被雨淋了好幾次,依舊不肯長記性。”
“最嚴重的一次,因為淋雨感冒,發燒39度,把我嚇傻了。”
“後來……”
“不要再說了——!”寫意別開角度,掩飾奪眶而出的液體,好一會才略略平靜心緒,竭力淡定道,“都過去了,忘記吧,別再提了。”她背對著家楨,自然看不見他的眼角亦是溼潤。
他確實不再提及,仿佛過了良久才低低道了聲“對不起”。然而這個詞卻勾起了寫意的憤怒。她突然冷笑——本是悲傷的麵龐上漾起的冷笑,有說不出的詭異。
“你確實對不起我,顧家楨。”
第四十章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彼時,她心智未開,單純,甚至偏向愚蠢,以為世間萬物都是眼力所見,黑是黑,白是白,華麗絢爛,或者樸素淡然。然後初遇愛情。他有英俊的臉、溫暖的懷抱、寬厚的肩,無法不令人流連,於是更覺人間美好。然而朝她迎來的,那些意料之外而又啼笑皆非的錯誤,將他們慢慢地慢慢地隔開,終究,她成了偶爾投影在他的波心的一片雲。
到最後,任世間哪一條路,他們都無法彼此同行。
他說,我愛你。那確是在她最美麗的時光,隻因從前,她心境坦蕩潔白。
他說,對不起。此時,她已過滄海桑田,心內結痂,像一顆斑駁醜陋的果實,咬不動、砸不碎、煮不爛。
顧家楨,這一聲“對不起”,著實來得太晚。當所有過往悲歡燃成灰燼,再說“對不起”,再挑起舊話題,除了徒惹她的恨意,除了勾起她曾受的煎熬回憶,還有什麼意義?
那個時候,有多愛,就有多恨。恨著,卻思念著。可悲而可笑。
任誰也做不到雲淡風輕。
寫意沒有尖叫,沒有哭喊。她隻是似有似無地笑著,右手指向走廊出口,仿佛不帶絲毫感情,說:“你走。”背向身後的左手緊握成拳,才勉強抑住全身顫唞。
當初他們鬧得最僵時,她亦沒有這般態度冰冷強硬吧?對,她以前一直是顧家楨的“溫婉聽話”的小女朋友!
顧家楨隻怔怔凝視著眼前強自鎮定的喬寫意,不動,也不說話。對峙不過幾秒,他突然一把扣住寫意藏在背後的左手,拉至眼前,低低道:“別動。”
“你!”顧忌著這裏是醫院,寫意蹙眉冷對,竭力壓低嗓音。卻見顧家楨掰開她緊握的手指,輕撫著掌心:“看,指甲都嵌到肉裏去了。你每次都這樣。再生氣,也不會大吵大鬧,就虐待自己。”
寫意突然哽咽,死死咬著唇,克製著不出聲。
“以後別委屈自己。”家楨勉強淺笑,邊輕籠她的四指,裹入自己的掌心,“找個寵你的愛你的人。用情要留三分,不要再像以前,隻傻乎乎一頭栽下去……”
“……不用你管。”語氣仍是強硬,神情卻已悲愴。
“還有,心裏不痛快時別總憋著,恨一個人時不用強笑,喜歡上了也不要偽裝。”他稍作停頓,笑容越發苦澀,“其實……我哥對你,確實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