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千霧知道了提蘊沒死,他肯定會奮不顧身的去找她,可是如果提蘊知道真相後,最後還是決定要離開他。那麼千霧就會再受到一次傷害,一次死別,一次生離。
愛憎會,死生離。這兩者單單一樣就已經要命,更何況兩者一起?生離死別,隻經曆一個便已經足夠了。
當天夜裏千霧就醒了過來,他腹部傳來劇痛,痛得他渾身發抖。許崇新靠在他床邊抱著臂閉著眼休息,並未發覺他已經醒了。
千霧挪動了一下手,看著許崇新張口用沙啞的聲音道,“崇新……蘊兒怎麼樣了?”
許崇新聽到聲音醒了過來,趕緊坐下來關切的問,“王爺你終於醒了!”
“蘊兒怎麼樣?”千霧忍著痛問。
許崇新支吾道,“姑娘的……棺槨已經準備好,擺在正廳裏了。”
千霧睜大了眼睛,緊緊抓住許崇新的手臂,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什麼棺槨?”
他受了傷暈暈乎乎的,以為自己隻是夢見提蘊喝了毒藥,然後氣息全無的死去了,沒想到居然是事實……
他不再說話了,掀開被子抓住床邊的支架就要下床去,許崇新趕緊攔住他道,“王爺您不能下床啊!您的傷口還沒愈合!”
千霧抓住許崇新的衣襟,蒼白幹涸的嘴唇一抿咬著牙道,“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讓我怎麼安心躺在床上?要麼你扶我過去,要麼我自己去!”
他捂住腹部的傷口,隻是這麼稍稍一動,痛的額頭上出了一層汗。許崇新跟他對視了片刻,垂下眼道,“好,我扶你去。”
許崇新扶著千霧小心翼翼的從一樓的廂房裏出來,守夜的丫頭給他們打來了燈籠,領著他倆一起到了正廳。
千霧一見到正廳裏黑色的棺材,瞬間紅了眼睛。他甩開許崇新的手,一步一停的走到棺材邊。
提蘊戴著麵紗躺在棺材裏,身上還穿著大婚的紅禮服,禮服被鋪的整整齊齊的,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很端莊。
千霧顫動著嘴唇,眼中淚水慢慢的積蓄,伸出手撫摸了她的臉,皺著眉道,“你怎麼這麼決絕這麼狠心,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
“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我又能怪誰呢?”他拉過提蘊的手,取下她手上化成了鐵環的環靈鐲,撫摸著她手腕上被環靈鐲灼傷的痕跡,抿著唇眼淚滑落下來。提蘊真的死了……
“我真恨自己!真恨自己!”她的音容笑貌又出現在他眼前,他又想起提蘊肚子裏還懷著自己孩子,身形一怔後退幾步,忽然抱頭痛哭起來。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心上仿佛被挖去了一大塊,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流血。此時他才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有多愛提蘊。
為什麼總要在失去之後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槿之是槿之,提蘊是提蘊。他心裏早就下意識的辨識了,隻不過因為他對槿之抱著愧疚和遺憾,才會一直耿耿於懷,不願意相信自己愛上了提蘊。
他對她的情深,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所以現在知道了她的死,才仿佛當頭棒喝,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棺木上跟她一起去了。
那時候他受了傷,困在靈山的地洞裏,日日夜夜想念的人是誰,夢中出現的人又是誰,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也許那時候,他就已經徹徹底底的愛上了提蘊。
一想到這裏,他就更加責怪自己,更加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千霧頭發散亂著,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褻衣,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實在是狼狽的不像樣子。此時向後倒退幾步,痛哭嗚咽的聲音在正廳裏回旋著,讓人聽了悲戚不止。一旁的丫頭從來沒見過千霧這般模樣,跟著低低啜泣起來。
許崇新聽到他痛哭的聲音,瞬間紅了眼垂淚了。他想起了千霧對提蘊的和顏悅色,一看到她就溫柔了眉眼,眼神中都是掩飾不了的歡喜。
但願人長久,但求來日方長。那時候提蘊常常將這句話掛在嘴邊,隻是可惜造化弄人,事與願違。
“王爺!”許崇新看到千霧腹部的紗布又浸了血出來,他的傷口又裂開了,一股股的鮮血湧出來,回過頭對那個丫頭道,“你快去叫神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