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顧,鐵追,方無)青鋒在 BY 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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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上元佳節,宋都汴京自是上林燈似錦,一夜龍蛇舞。連一向懶動的鐵手也被追命拉了出去,說是依蘭閣的頭牌柳依依今日破例擺下花酒,要去開開眼。
依蘭閣有兩位頭牌,田蘭甜和柳依依。
蘭甜很甜,她的笑容永遠如三月的春花,她的小嘴也永遠說著讓人覺得最舒服的話。哪怕你身無分文,她也絕對不會讓你下不來台。
依依很冷,若不合了她的心,哪怕是一擲千金,達官權貴,也休想讓她看上一眼。
一樣的是,她們都很美。
蘭甜的美很多人都見過,依依的美卻沒有多少人能說得出來。
縱是如此,捧依依場的卻要多得多。人就是這麼奇怪,越難得到的越想得慌,也許一旦真隨了他的願,也就平常了。
平常有美人可看有酒可喝,戚少商一定多少有點興趣的。他一向是喜歡醇酒美人的,就算是在連雲寨和遼兵作戰的時候,他也不時去高雞血那偷點不摻水的炮打燈什麼的。可是,今天他沒興致。
人一旦沒了興致,就像一下子抽了骨似的,連小指頭都懶得動一下。三年了,三年來,他代替鐵手出任捕頭,也有千裏追凶,匡扶正義的時候,更多的時候,他卻象陷入一個網中。
江湖催人老,廟堂又如何呢?
傅宗書倒了,隻不過換了個蔡京,誰又比誰好多少?
邊關打了勝戰,朝廷卻依然議和,賠款。勝也賠敗也賠,並無甚不同。
象上一次遼國傾一國兵力,亦不過數萬兵馬,大宋空有百萬雄兵,亦敵不過奸相的一紙奏疏。
他問過那個眼中有世上千年的長者,卻隻是換來,一聲長歎。
戚少商自問不是什麼大俠,
否則也不會為了一位女子就叛出霹靂堂,與雷卷割袍斷義。
更不會信了那人,拋下連雲寨而——
他累了
這種感覺從上次接到紅淚的信開始就變得難以忍受。
這種感覺很要命,也許很快他就會連逆水寒都拿不動了。
一個劍客如果連劍都拿不動的時候,就真的很要命了。
信,沒有字,隻有一支傷心小箭。
是他欠她的。
她等了他八年,一個女子有多少個八年的青春可以經得起等。
白雲蒼狗,青絲白發,是隨便無論哪一個女子都無法忍受的。
更何況是武林第一美女。
他甚至知道三年前隻要他開口就一定能留下她。
可是他沒有。
為什麼沒有,他不記得了,他隻依稀記得當時他似乎在看另外一個人,一個已經一無所有的人,那個人欠了他比海還深的血債。他沒看到息紅淚的眼睛,如果看到了,他也許會開口。
也許。
他開始懷念那千裏逃亡的日子,雖然睡夢中隨時當心一劍刺來,但他的心很安定,他知道自己所堅持的,不像現在——
他開始想念那人的笑,那樣的笑帶著三分嘲諷兩分得意,卻不讓人討厭。如果可以,他還想聽聽那人從鼻子裏哼出來的那聲——“戚大俠”。
戚少商生病了。
上元夜的汴京街頭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徽宗趙佶雖然做皇帝不行,風雅之事倒是一樣不拉,宋都汴京倒也頗有大唐遺風。
追命擠在熙攘的人群裏,這裏看看那裏瞧瞧,追命喜歡熱鬧,難得今夜可以拋開名捕的身份,更難得二師兄從邊關回來了,自是高興。其實他也就是個大孩子。鐵手跟在他後麵心情也很放鬆。時值冬令,北方苦寒,沒有人喜歡在冰天雪地裏打戰,兩下裏收兵,以待來春。算起來已經有三年時間未踏足汴京了。
依蘭閣前已經聚了不少人,鐵手素來不喜過分噪雜,停下腳步,皺眉正待開口。卻聽得一聲驚呼,一個人影掠了出來,雙足一點已是越過人群,穩穩落在遠處樹下的馬背上。幾下兔起鶻落,端是好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