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一陣激昂的鳴笛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我站在了泥土路邊,看著一連竄的車隊,從遠處卷起了一道煙塵,向著我的方向駛來。
一陣陣啼哭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車隊裏麵好像彌漫著一股悲戚的情緒。
出殯的隊伍!
身旁的老爸拉了拉我的袖子,對著我怒了努嘴。
我咧嘴一笑,“爸,這都什麼年代了,您老還在意這麼多?”
“臭小子,你懂得什麼?這叫常懷敬畏之心!”老爸頓時瞪了我一眼。
我急忙幹笑著點頭,也沒有跟他掰扯這麼多。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講究的是德智體美勞,科學發展觀……以前老人們講究的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
看著車隊從我的麵前開過,我還是下意識的倒退了半步。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車隊上,擺放著一口朱紅色的棺材。那棺材上的顏色,就跟血一樣,看著的確嚇人。
最前麵的那輛車子上,有人捧著一副遺像,遺像上應該是個老太婆。另外的人手上持著長幡,將冥幣一把把的向外拋著。
老爸拉住了我的手臂,一直等著車隊開了過去,才鬆了口氣。
我自顧自的笑了笑,也沒多說啥。
老爸歎了口氣,說:“走吧,前麵就到了,這次的工作你可要上心,這還是留了你爺爺的餘德,要不然咋能夠來這呢?”
我急忙的點頭,下意識的有些緊張。不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工作。在這個年代,有工作和沒工作,那簡直就是兩個層次,說話的力度和態度都不一樣。自從畢了業之後,為了弄這份工作,老爸都快跑斷了腿。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才在鎮子外麵的收費站,給我謀了個差事。
要是說起我來,其實我也挺可憐的。我的名字叫程夥,說白了就是‘成活’的意思。據說在我生下來的時候,臉上長著大塊大塊的黑斑。當時家裏人都覺得我沒了活路,連亂葬崗都給找好了。但這個時候爺爺站了出來,據說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麵,用血給我洗澡。從那之後我才算是活了下來,但爺爺轉年就死了。是死在了那棵老槐樹下,而且是上吊死的。
家裏人都覺得是我害死了爺爺,所以打小就對我不怎麼待見。而且大了之後,三天兩頭的生病,學習成績也一直不好,在加上長的瘦弱一些,看起來就像是一直沒長大的猴子一樣。
好不容易高考完了,但卻考了個專科,畢了業之後又是兩年多沒工作。老爸一直忙活著,這才找到了鎮上原來的一個書記,弄了這麼個差事。
農村的路,在這個時候都這樣,隻要有車子開過去,那灰塵就和黃龍一樣,張牙舞爪的向外張揚著。
我和老爸低著頭,一直向前走著,內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大概走了二十分鍾,終於在前麵看到了牆皮都快要脫落的收費站。
老爸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露了出來,把懷裏揣著的煙拿了出來,一路走進了收費站。
這收費站不大,除了兩間收費窗口之外,剩下的就是一間辦公和休息用的泥瓦房。
老爸進了泥瓦房,我倒是站在了門外,心情有些忐忑。
十幾分鍾之後,一個滿嘴黃牙的家夥走了出來,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身上的製服歪歪扭扭的,也不像是什麼好人。
“程夥,幹啥呢?還不快點就劉叔?”老爸急忙對著我使了個眼色。
“劉叔!”我急忙說著,聲音有些生硬。
“好!好!不錯!小夥子很好嘛!明天晚上過來吧,直接來上班就行!”劉三麻子咧著嘴說道。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這麼順利?
“行行行!明天晚上,我準時讓他過來!”老爸欣喜若狂的說著。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底還在打著鼓,這劉三麻子答應的,是不是也太隨意了一些?這好歹也是個工作啊,就張嘴答應了?難道爺爺當年留下來的餘德,起到了作用?
這天夜裏,老爸和老媽因為開心,還多炒了兩個菜,我捏著小酒杯,還和老爸喝了兩口。
第二天晚上,眼看著天要落了夜,我在老爸的催促中,才上了路。
我也不知道為啥非要晚上來,也弄不清楚這劉三麻子是啥意思。不過這好歹是個工作,既然劉三麻子讓來,那就啥也不能問。
等一路趕到收費站的時候,我看到劉三麻子喝的臉色發紅,看著我過來,老遠的對著我擺手。
“小夥啊,過來!過來!”
我心底一樂,沒想到現在的領導,竟然這麼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