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海角流浪直到你放棄這個不靠譜的念頭為止。”

他說完一揮手,很是豪氣幹雲,像是隨時能收拾起行囊走到世界上任一個地方。事實上他也無數次這樣做過,收好包,帶著相機,一次次離開,又一次次回到言采身邊。

像一隻頑固的候鳥。

“要是我不放棄呢?”

“那你說的不錯,我早晚都會答應的。”謝明朗聳了聳肩,看著言采笑一下,“沒辦法,我喜歡你嘛。”

“……哦。”

“言采,謝謝你。”

“發神經。”

謝明朗滿眼的笑意,在這不甚明亮的光線下彌漫開來:“謝謝你沒堅持下去。”

戲如期開場。

為期一個月,周一到六每晚一場,周四下午額外加演一場。謝明朗如願拿到每一天的票,除了陪潘霏霏兩口子來看的首演,其他場都坐在樓座不起眼的角落,一場場地看下去。

這出戲對於言采的消耗太大,體力和心力皆是如此,每晚下戲回到家都是筋疲力盡,可謝明朗那個時候多半也睡了:言采要他不要等,謝明朗也等不到他了。

言采幾乎是一沾枕頭就能睡著,偶爾下半夜醒一會兒,也隻是看看謝明朗是不是還睡在身邊,就倒頭再睡。要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謝明朗還在家裏陪他吃早飯,那這一天總算是平安開始;要是人不在家了,晚上上場之前他就習慣性地往那個固定的位置上瞄一眼,其實黑黢黢的也看不清臉,可隻要有個人影,這一天則算是美滿收尾。

有了這出戲時間倒是過得飛快,也不再那麼難熬,大概是該喊該哭該鬧的都在戲裏頭折騰完了,謝幕之後衝個涼,足夠脫胎換骨重整河山。演完第二周的時候言采想這個演出季結束之後不管謝明朗再起什麼點子他都不理睬他,也絕不再接戲,就陪他要不住到山上去,要不然住回湖邊,安安生生地把接下來的秋天過了,再把冬天熬過去,然後又是新的一年……算盤打得這麼好,沒想到他自己先病了一場。

診斷的結果是超負荷工作之後免疫力下降從而引發的熱感冒。醫生建議住院修養,言采難得沒有堅持,和劇組那邊協調好替演的問題,就很幹脆地住進了醫院。

住院之後他也不要謝明朗來看——後者免疫係統已然堪憂。但說是這樣說,一天下午他從午睡裏醒來,一睜眼,看見謝明朗隔著病房的玻璃窗子對他笑著揮揮手,竟然也穿著一身病號服。問完護士才知道自己住院不久謝明朗身體裏本來穩定了一段時間的指標又有了異動,於是,也住院吧。

謝明朗這次住院就住到言采出院為止。言采很惱火,覺得謝明朗在折騰,不給他出院。謝明朗似乎已經對他的壞脾氣免疫了,隻開玩笑說反正醫院是家,家是醫院,兩個人總要在一塊兒。說完又回憶起他年輕時候去非洲的三年,格外一本正經地說有些事情注定好了,因為把分離的份提早用光了,現在沒辦法透支,隻能請言采多多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