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外麵,不明原因地握著拳,看在公孫眼裏還有幾分孩子氣的好笑。然而就在他想要把這隻手重新塞回被中時,月形額痕下的那雙眼忽然睜開了,墨色皮膚的手反掌抓住他,焦急喊了聲:“不要走!”
青年這聲喊叫清晰沉穩,決不是傻子平常說出口的話。
“不要走,”黑臉人又開了口,三月微醺的風一般怡人,“我有點冷,你別走。”
公孫策的表情柔和下來,另一隻手放到床上人的肩膀處,安撫地輕輕拍著,“我不走,我不是一直陪著你嗎?”
青年似乎安了心,重新合上眼,輕聲說了句:“你總是騙我,走了就不回來……”
在肩膀上輕拍的手漸漸變得僵硬,公孫聲音顫唞地叫了一句:“包拯?”
可房裏除了呼吸聲,什麼回音也沒有。
這一夜發生在大包睡夢中回光返照一樣的眷戀迷離,除了公孫,誰也不曾知道。從此公孫公子看著大包的臉色更是青中帶白,偶爾又有帶著怨恨的精光從眼裏投射出來,活像是眼前人欠了他幾千兩沒還的樣子。
展昭心想包大娘說這要等幾天讓公孫自己想明白,可怎麼也沒見起色。苦思冥想要如何找一個問題考考博學公子用以分散他注意力的少年和其他兩個半大孩子一合計,聽說明晚上城東仙聖廟要辦祭奠,於是趕忙就拿了這仙聖娘娘的典故跑去向公孫公子求證。
(四六)
公孫策聽到少年來問的是仙聖廟之事,竟然呆了會兒。
“有關仙聖娘娘的傳說,要從一個故事說起。”開場白一出,大包、青舒和小蝶也都一起圍過來聽。
“很久以前,有一個男人取了許多妻妾。他的原配妻子是依父母之命娶來的,沒有那些年輕妾氏貌美,男人把妻子娶進門後,連正眼都沒看上幾次。待父母故去後,他就把妻子休了。男人憑著萬貫家財胡天酒地過了六七年日子,忽然重疾纏身,一病不起。從此後他家財散盡,處境淒慘地流落街頭,美貌姬妾也全都離去。彌留之際,他那原配妻子又前來為他端湯送藥,幫他重振家業。然而等男人終於明白他的妻子才是自己最應該珍惜的人時,那女子卻在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公孫說到此處停下,聽書的孩子忙猜測起來。
“難道是神仙顯靈?”青舒問道。
“不是神仙,是鬼魂。”公孫看了眼大包,又繼續說下去:“男人的妻子早在被趕出家門後沒幾天就不幸病死,但她的魂靈因為太擔心丈夫而不願離去。後來她見到男人落魄了,就和地府的鬼差求情,讓她還陽一月。後來世人為她的癡情感動,建了仙聖廟,把她稱作仙聖娘娘。”
“死了?”坐在孩子群中的青年兩眼發呆似得看著前方,然後搖搖頭:“不,沒死!那個男人太壞了,她就躲起來,不回去了。”
正端著杞子排在草簾上曬的包大娘手一頓,小心轉身擦了擦眼角。她的孩子,被另一個男人蒙了心,可如今她竟覺得這孩子做包拯的時候是活得太苦了。多少平時不能說的話,現在傻了,才說出來。究竟要怎樣程度的感情,會讓他自責到寧願這樣忘了?
公孫策聽到大包的說辭更冷了臉,硬生生說道:“人死了就是死了,決不會有還陽這種事。傳說隻是人們的心願寄托,根本就是假的。”
“不是的……”青年原想說每晚他都能見到一個陌生的鬼魂,但又覺得是自己的秘密,趕緊止住了嘴。那魂魄夜夜都來,不太清晰,也不說話,眉目流轉間有一種很深的風情,看得他心裏直跳。常常是前半夜的時候他還渾身直發冷,可那鬼魂來過後就都好了,安安穩穩地睡到天明。
青年想,來看自己的那已經死去又執著在陽間不願走的人,生前應該是個好人。至少,也是個溫柔的人,不像這公孫大哥總是凶巴巴的。
有關仙聖娘娘鬼魂之說的爭執在公孫博學和傻大包之間毫無意義地辯論了一個下午,展昭不得不沮喪地承認,自己想要分散公孫策注意力的計劃算是完全失敗了。
夜晚時,大街小巷都為這場祭典喧鬧起來,黑臉青年忘不了白天說的故事,為求展少俠帶他和青舒去看看仙聖廟,可謂散盡了渾身解數。少年拗不過他,隻能瞞著公孫把兩人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