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南鬆不喜歡踩落葉,他不覺得那叫詩情畫意,隻覺得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人心碎的感覺。
他知道南楓的時間不多了,他常常認真地問南楓,有沒有想做的事,或是想去的地方,隻要他說出口,他都可以帶他去。
“隻要你在的地方都可以。”他總是微笑地看著南鬆,用這句話作回答。
住在這棟舊公寓的日子,可說是南鬆一生中最幸福溫暖的時刻了吧!
他一個星期去三次健身房,南楓便趁這時候去圖書館看書,乖乖地等他健身完來找自己,然後兩個人便會相偕四處逛逛。
除了對大都會博物館和自然曆史博物館百逛不厭外,南楓最愛的還是到帝國大廈頂端的了望台上,俯瞰著整座曼哈頓島。
“這麼喜歡來這裏?”南鬆有次問他。
“因為這是我找到你的地方。”墨綠色的眼眸認真但帶點哀傷色彩。
“怎麼了?”南鬆輕摟住他的腰。
“我有時候…覺得好害怕……”他輕輕地說。
南鬆沒有說話,隻是把他摟得更緊些。
他知道南楓在害怕什麼。
他自己也同樣地在默默怕著。
好幾次,他健身完到圖書館去找南楓,看見他倚在厚重的書架前,手裏拿著一本書正認真端詳著,安安靜靜,仿若一副優美的圖畫,隻有偶爾書頁翻動的聲音。
南楓察覺到他的視線,從書本裏抬起頭,對他一笑。
那笑容…美得…讓他心痛。
隨著時間一天天不留情地過去,南鬆知道自己擁有這個笑容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在看什麼?”他走上前問。
南楓笑了笑,把厚重的原文書翻到封而給他看書名。
“生物學大全?沒事看這做什麼?”
“想了解人類是什麼樣的生物……”他幽幽地說著,眼光掃過另一排擺滿生物醫學百科的書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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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突然下了陣大雨,出來添購東西的南楓本來想不顧雨勢快點回去,但是雨越來越大,似乎一時三刻停不了,他看著手中的紙袋被雨浸濕,慢慢糊成一團,裏頭的東西呼之欲出,不得已隻好臨時找了間修道院的屋頂下避雨。
想到自己是趁著南鬆午睡偷偷溜出來的,他開始有點心慌。
修院裏這時傳來了陣陣柔美清亮的歌唱女聲,完全沒有樂器伴奏,隻有純粹的人聲。
那是一種寧靜的、不帶汙染的歌聲,他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歌聲,心裏深受感動,於是手不知不覺地推開了修院沉重的木門,隨著歌聲來到了禮拜堂。
數十個黑衣白袍的修女恭敬地站著,禮拜堂的燭光照亮了她們慈祥的臉龐,每個人虔誠地雙手合十,唱出讚美上帝的詠歎調。
那柔美不做作的聲音如同天籟,竟讓他的眼框裏熱了起來……這是多麼美的聲音哪!
而他,卻很快再也聽不到了。
一個修女注意到了他,從人群中走出來,招手喚他過去。他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孩子,你淋濕了,跟我來吧!一修女慈祥的聲音讓他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這樣對他說話過,但是他的心告訴他,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壞人,所以他還是順從地跟著去了。
修女領著他來到禮拜堂的休息室,找出毛巾為他擦拭濕透的頭發,又另外翻出一條老舊的大毛巾包住他的上半身。然後她轉身泡了一杯熱茶,倒了一大杯給他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