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除了無盡的黑暗以外隻有一片什麼聲響都不存在的死寂,這就是……他們口中大腦中所存在的“世界”……嗎……原來我的世界,是如此黑暗如此孤獨不堪的存在啊……
半跪在地上,雙手被什麼柔軟卻異常牢固的東西所束縛著,微微抬起頭張望著四周,身體除了滿布於整個神經的疼痛以外,隻剩下了仿佛身陷於無底沼澤般的無力感,什麼都做不到什麼也都無法做到……
僅僅是抬頭,僅僅是睜開眼,幾乎已是拚盡全力的我,又如何談論從這該死的世界中掙紮出去呢?不,或是說,正因為掙紮不出去所以,已經放棄掙紮了啊……
“你,還是老樣子呢。”
耳中忽然響起了一個異常熟悉但又十分陌生的聲音,轉過頭無力的掙紮著視線望去,一個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男人正朝著我緩緩走了過來。
“不思進取毫無上進,如此的狼狽模樣,你已經墮落到放棄你所謂“希望”的所有事物了嗎?”
剛好遮蓋住眉毛,在這片黑暗中還閃著星星光芒的雪白色短發,毫無情感的灰色雙眸中卻潛藏著些許玩意,大眾卻又稍微帥氣的臉頰上是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冰冷臉龐,漆黑無比的衣袍遮擋住了象征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
“甚是無趣啊,作為吾現世的你——”
如同黑暗都在躲避他似的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氣的男人,慢慢走近了我蹲下身來,那張與我完全一樣的麵龐滿布著無趣,毫無情感的灰色瞳孔直直的注視著我的雙眼,冰冷的語氣仿佛令所有人的身心顫栗:“甚至連渣子都稱之不上。”
“那又怎麼樣呢?”
不屑的輕笑一聲,抬起頭用毫無神色的目光靜靜的凝視著那雙灰色的眸子,並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隻是用淡然的語氣平靜的說道:“如果你所謂的渣子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你也隻能是說說而已了吧?”
“……如此絢麗的世界之中,為何會有你這般毫無趣味可言的男人存在?”
“大概是它需要我這種人來襯托吧。”
“襯托?你竟然還有這麼高尚的覺悟嗎?”
“不然呢?作為怪物的我又能去做些什麼呢?”
“……”
沉默著的他盯著我的雙眼,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他站起身來,原本毫無神情的雙眸之中露出了一絲傷感,也不知是為誰而存在的悲哀。
“我說的話你無法反駁不是嗎?任何人都無法反駁,說出正確言論的我。”
晃了晃身體,同樣從跪著的地麵站起身來,一股莫名翻滾在我心底的憤怒與瘋狂開始逐漸占據了我的內心,莫名的傷感顯露在了本是毫無變化的表情之上,滿是諷刺自嘲的口氣充斥著無盡的墮落:
“遭人背叛,被世界遺棄,哪怕我是正確卻也不會有人為我挺身而出,哪怕我散盡自己的溫柔也不會有人為我救贖……”
束縛在手上的東西慢慢的失去了它原本的能力,或許說,束縛我的東西原本就隻是那條別人毫不在意的底線,舒展著雙手,此刻的我隻感覺自己仿佛獲得了重生一般。
“既然如此,毫無意義的溫柔又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既然如此,不受拯救的期待又有什麼繼續的理由?既然如此,得不到的事物與其崇敬倒不如——由我親手毀滅。”
聽著我如同自言自語般的話語,雙手插於長袍中佇立於原地的男人隻是靜靜的看著我,並未做過多的表情或是動作,隻是靜靜的看著我,明明隻是靜靜看著我的男人,身上卻散發出一股憂鬱的悲傷。
仿佛被什麼壓製住了那般,內心的瘋狂的確還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卻好像猛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那般,隻是因為我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男人身上散發著的似曾相識的悲傷……
白發、灰眸、黑衣,這個眼前毫無任何印象卻與我幾乎相同的男人,微微閉合上雙眼的男人緩緩轉過身去,或許是錯覺卻也說不定,在男人轉過身去的時候,由眼角的部位順著臉頰滑落了一滴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