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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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二中自殺事件之後,林城又一次帶著血腥進入到大眾視野,那個當街砍人的男人說,他老婆生不出兒子,一連打胎四次都是女孩,現在他老婆改嫁給別人生兒子去了,他就想要殺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泄憤。

他說,他本來想殺的是宋惟妙,但是走到跟前的時候,發現黎思樂在笑。

宋惟妙連著三天沒有上學,她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連著幾天不吃不睡,仿佛一株已經成為標本的植物,隻有黎思樂的病房前,才能喘兩口氣,有一點活人樣子。

漫長的等待後黎思樂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她躺在病房裏,整個人停在那句“去哪玩”的問話中,至今沒有醒過來的樣子。

陳期跑到醫院找宋惟妙,宋惟妙告訴陳期,在她咬牙向前跑的黑暗初中,一直是這個叫黎思樂的女孩陪著她,那段日子裏餘期在陳期身邊鬧騰耍寶,而另一所學校裏的黎思樂,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溫暖著宋惟妙的生活。

“她是個特別好的女孩,特別特別好的女孩。”

“她說我們要好好學習,要去同一個地方上大學。”

“她還說高考結束想要出去玩,想要去——”

“——她還沒來得及說,想要去哪。”

坐在近旁的一位家屬正在看視頻,那人沒帶耳機,視頻裏的記者高聲講述著“文正街惡性傷人事件”,陳期怕宋惟妙承受不住,想要拉著她走遠些,宋惟妙卻搖搖頭,告訴她自己早就看過了。

關於那個案件的全部報道,她一點一點,全都認真看過了。

宋惟妙看著病房裏的黎思樂,這個女孩莫名被恨,莫名被傷,莫名被人推到死亡裏來了個地府一日遊,害她的人理直氣壯的說著荒唐的理由,惡鬼善惡不知,刀槍不入,受傷的永遠是心懷善念的人。

她哭都哭不出來,不知道在問誰:“笑也是一種錯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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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約她出來。”

“如果不是我提議去買冰淇淋。”

“如果不是我說,咱們走走吧,找個人少的地方。”

宋惟妙語氣平緩,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像是在低聲背誦課文。

“惟妙,這不是你的錯。”

善人已經是弱勢群體了,難道還要強說愁,把罪過推到自己身上嗎?

生而為女不是罪過。

漂亮不是罪過。

笑也不是罪過。

青天白日裏禍從天降,殺人者明火執仗,於是總有一些悲戚的受害者要給自己找一些欲加之罪,或是一些風涼天裏生出來的,說三道四、落井下石、閉著眼問,人家怎麼不殺我就殺你呢。

宋惟妙搖搖頭:“我沒覺得是我的錯,我隻是——”

我隻是太難受了。

太難受了,吐不出來難受,隻能隨便說些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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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宋惟妙坐在病房前,總是止不住的想,如果那天她反應快一些,是不是能提早攔住那男人的刀,如果那天她留意著四周,是不是能及時察覺異常,如果那天,她沒有饞嘴繞了遠路,是不是不會去那條無人的巷子,甚至是,如果那兩次大考她沒有考好,沒有春風得意,是不是就不會約黎思樂出門。

誰能想到惡鬼會在白日橫行呢。

宋惟妙想了很多很多,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也隻能拿一點幻想聊以慰藉。

她甚至還想過,要是她小時候學的不是書法而是散打,說不準能一腳揣在那男人臉上,奪過他的刀,折斷他的腕骨,把他的頭踩在地上讓他磕頭認罪。

更血腥的也想過。

把他扒皮抽筋,放幹了血,一刀刀片下他身上的肉去喂狗。

宋惟妙溫柔如水了這麼多年,從未因為自己遭受的侮辱和攻擊怨恨過什麼人,她像是生來沒有憤慨的能力,如今頭一遭體會到刺骨的恨意,壓得她殺意四起,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