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當空,此時雲安府內一陣慌亂。子時已過,楚家主母仍未誕下麟兒。
楚家家主楚自戒在她門外無聲歎息,看來這至淨血終究與他們楚家無緣,無論擁有至淨血的人是否生於他晉安雲安府,終究是不會屬於雲安府。
如韓旭所言,昨夜血月出,又一個至淨血降世。前兩個至淨血都出在楚家,他以為這一個也會在楚家,巧的是懷顏的侄媳婦恰好這兩天生產。誰知這孩子來的晚了幾刻。
屋內屋外的楚家人最多隻是遺憾這一世至淨血沒有出在他雲安府,他鍾念久在人家房頂上呆了半個晚上,等來的卻是一陣陣的心涼。
他跳下房頂,離開,他已沒有心思去管這雲安府的下一任家主何時降生。
子時已過,赤月血色漸退。偌大一個雲安城除了雲安府的熱鬧與焦躁,就隻剩下幾聲狗吠。
念久抬眼望了望,街很長,但他有時間慢慢走過,人世間人這麼多,他沒有信心能遇到第二個赤月夜子時出生的擁有至淨血的人。
赤月血色漸漸褪去,熟悉的血脈噴張的感覺立刻湧了上來,手腕腳踝像被細繩纏了起來,那隱形的繩子越纏越緊,慢慢纏到了心上。
念久捂著心口倒在冰涼的青石板上,閉上眼,腦海中懷顏的臉越來越清晰,身體的知覺也越來越清晰,每到這樣的月圓夜,他總會想起前生種種。
“萬俟尚璟,你…怎麼了?”
莫子臻的聲音念久無比熟悉,他緩緩睜眼看向他,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扶著旁邊的欄杆,他身量頎長,站著看他時要垂眸俯視,這讓他輕勾唇角:“莫門主,這麼些年沒見,你駐顏有術啊,怎的就不見老啊?”
莫子臻聽出他字裏行間的諷刺,無奈輕笑:“我們何必要五十步笑百步呢,赤月夜,在這裏看到我,你該知道我可以幫你。”
深秋的夜該是透徹的涼,念久的衣襟卻被他身上的汗水浸透,他現在連呼吸都困難,卻不願在這個人麵前落魄:“莫門主莫不是也想著與世永存?”
莫子臻笑容淺淡:“那樣的話我就該直接將西街那個子時生的孩子帶走,而不是來找你了。”
念久一雙桃花眼微眯,似乎在認真思考他話中的真假,曾幾何時他相信眼前這個人說的每一個字,可後來種種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傻子,信了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你一個人總不比我手下人多,你一人隻能守一個雲安府,雲安府的沒這個命,你再到哪裏去找至淨血,”他轉過身朝著西街的方向去,“何不再信我一次,都是為了她,你又何必同我置氣。”
他這句話說的好像他與懷顏的死無關似得,不過念久無心再與他計較,他記得花夫子是怎麼死的,他隻要防著他人用同樣的法子對自己就行,他沒有過多的疑惑,跟上了莫子臻的腳步。
雲安府在城東離西街尚遠,夜色未退時念久走的極慢,暮色逐漸隱去,念久的身體才開始恢複。二人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西街。
莫子臻帶他進了一條巷子,走了幾步他便聽到了裏頭的聲響,幾聲雞鳴中參雜著一聲嬰兒啼哭的聲音,他加快腳步走到拐角,果然那裏有個被一塊破舊的絹布包裹著的孩童,旁邊躺著的是他死去的母親。
念久抱起孩子,沒有多看那死去的女人一眼,轉過身隻對莫子臻說了句:“莫門主賣我一個麵子,實在不行,就賣襄南大祭司一個麵子,將她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