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1 / 3)

(一)

今天是r的生日,她二十一歲,天蠍座,比我早出生五個月,不到半年。

昨天晚上去練琴時發現了生日快樂的琴譜,折騰了半天錄了一段小視頻,今天發給r,她問我,一定要這麼感動的嗎。

我捧著藍莓慕斯拍照片給她。

“連蛋糕都替你吃了,是不是更感動。”

當然要隆重一點,今年可是我們認識的第十年。

(二)

我到現在都記得別人給我介紹r時的場景,五年級學校大分班,我幾個要好的姐妹都分去了臨近的班級,r就是在這個時候以插班生的麵貌成了我小姐妹的同學。

聽到我問起,小姐妹認真的告訴我,她叫劉瑪瑪。

我皺起眉頭,好詭異的名字。

而後事實證明r當然不叫這個奇怪的名字,甚至都不姓劉。

r是個典型的天蠍座,當年仍舊是雙魚座的我年少無知,隻覺得她沉默不愛說話,作為轉校生來到新學校孤苦伶仃,總是清清冷冷的一個人站在一旁,從來不輕易和大家打成一片,就更不用提像我們幾個小班幹一樣拎著棍子滿教室追著男生打。

她活的像是一個大人。

也活成了我心裏的一根刺。

雙魚座嘛,爛漫天真又好說話,一根刺紮在我心上嚴重阻止我傷春悲秋,於是迅速的,六年級再次分班後,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

對於天蠍座,任何人都要主動出擊,何況r還是個情商高、一看就不好惹的短發女天蠍。

我下課沒事就往r的座位跑,拉著她的手上廁所、逛文具店,平安夜給她包最拉風的平安果,為了生日禮物頭疼好幾個星期,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

“我要和r一起。”

我們做什麼都會在一起,我家住的很偏,她也難得的順路,陪我走完大半個路途後,兩個人揮手對暗號,舉起一隻手做出電話的樣子放在耳朵上。

“電聯。”

剩下的小半段路途是一條筆直的路,盡頭右轉爬上上坡,站在頂端等火車經過,身後遠遠能望見的,是r家的樓房。

下雪天我爸送我們上學,我坐在車裏瞪大了眼睛看著車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r提著書包站在馬路對麵。

我立刻興奮地大喊,爸,那呢兒那呢兒,然後打開車窗,吃進去幾片雪花。

“r,我們在這裏,快過來。”

就這樣一直在一起。

(三)

姐妹間流行的雜誌上寫過,雙魚和天蠍最適合當朋友,因為互補。

r提著慘不忍睹的手抄報來我家找我幫忙時,她的高冷形象第一次在我心中破滅了一角。

什麼嘛,都六年級的大孩子了,誰會在手抄報正中畫一片小花啊。

還是那種幼兒園教過的一筆花,而且畫的很醜。

我嫌棄得很,嘩啦一聲展開她的手抄報鋪在課桌上,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搬出大盒寶貝的水彩筆,有模有樣,反正用來忽悠r足夠了。

當然,她也有機會震懾住我。

音樂課是她的主場,她是我們幾個姐妹中唱歌最好的,某個學期最後一節音樂課,音樂老師終於正正經經的聊了點音樂的事情,她環顧全班,在黑板上寫了一個“花”字。

“男女生分開啊,各算一隊,比賽唱歌,歌詞裏麵有花就行。”

這種男女生分組的比賽自然能激起全班同學的鬥誌。

我們幾個迅速翻出自己的歌詞本拿給r,這首歌有,這首歌也有,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那時候歌詞本是每個女生的門麵,每個人都寫了厚厚的幾大本,配上精心挑選的貼紙和插畫,寶貝一樣放在書包最裏麵。

但這樣龐大的隊伍中,應該剔除掉我。

我對絕大多數歌曲都不感冒,能記住歌詞的更是少得可憐,僅有的一本歌詞本也隻寫了潦草的幾頁就再也沒有下文。

總之在小學,我的各個方麵都,很不像個女生。

實在是記不得是什麼原因了,可能是朋友可憐我的歌詞本,於是嘩啦啦扯下好多頁送給我,我拿給r看,r居然像是看到自家孩子一樣,都能輕輕唱出來。

我們各有所長,在自己的領域維持著自己驕傲的一麵,同時樂意互補,願意將自己的光芒分出一部分,安放在對方身上。

r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涼的,夏天我握住她的手,像是握著一塊會降溫的軟玉,而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熱的,冬天時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能感受到我身體中的溫度,源源不斷的,過渡到她的身體中,將我們緊緊連在一起,化為一體。

雙魚和天蠍就是這樣吧,一個瘋瘋癲癲永遠熱鬧活絡的對這個世界好奇觀望,一個雙手踹起冷靜理智的做出諸多成熟判斷,雙魚總能讓天蠍周身的冷空氣升溫,天蠍也會伸出手拉住雙魚,告訴她前路危險不可量,萬事小心。

所以我們才能成為朋友。

而且一直都是朋友。

(四)

說來好笑,我和r認識十年,十年中有九年都不在一個學校,隻有小學六年級心智都不成熟時當過同班同學,座位遠遠分開著,橫跨一整個班。

初中時我去了最嚴苛的中學,她按照地區劃分在了家附近,我在初中整日被學校各路大神輪番碾壓,無數的作業和補習班山一般的壓過來,好多次半夜十一點我累得實在撐不住,手裏寫米字格的筆會寫著寫著脫手掉到地上。

雖然因為和小學成績的落差帶來了突然的自卑和失落,但我仍舊擁有了新的朋友們,大家一起為成績苦惱,聊一些動漫和,在每個空閑時間衝進書店挖新書,因為每周的考試和八百米測試緊緊皺起眉頭。

十二歲,我們認識的第二年,我有了全新的生活和經曆,這一切和r都不再有任何關係。

有很長一段時間,r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裏。

很久很久之後,我們聊起剛剛分開的那段日子,都過去好多年了,我還在耿耿於懷的質問她。

“你說,當初要不是我堅持每個星期給你打電話,咱倆現在是不是早就沒聯係了。”

r在一旁傻笑,我們心照不宣。

當初還是我這個雙魚座有耐心且脾氣好,堅持給她打電話分享我的雞毛蒜皮,也不管她願不願意聽,每次都要即興發揮講幾篇不存在的日記,經常說上五分鍾也不見對麵有什麼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