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涼溫柔的瞬間身形一震,倏然睜眼抬頭,正對上那雙黑亮清澈的瞳眸,靜靜地看著他。
易漱瑜像是隻做了個口型,他已經在安靜的房間裏聽見她發出的微弱語聲,聽見她對他說:“早。”
幹啞且低澀,卻是他這一生中聽過的最動聽的聲音。
“早……”他懵然回應的同時,微微發顫的另一隻手已經按在呼叫器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生怕隻是曾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夢裏的錯覺。
少時,秦晉帶著一臉尚未醒透的睡意衝進病房,尚未立定,眼前的情形讓他即刻一愣,旋即指示緊隨其後的護士對各項體征進行檢查。
耿清澤放開易漱瑜的手,徐徐退到窗前,望著房內的一片忙碌,淺眠方醒的大腦中幾近空白,隻知道此刻的自己竟有種前所未有的懼怕,什麼都不敢去問,更不敢去想。
倚著牆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秦晉走過來,朝他咧嘴一笑,張了張口,倒好像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隻拍拍他的肩,“去吧,沒事了。”
胸腔裏扼住的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他鬆開攥住窗台的僵硬手指,這才覺得兩眼發燙,雙腿發軟,幾乎站都站不穩。
他僵僵邁開步走向床前,緩慢地,小心地,一步,一步……就像是踏在尖刀上,又如履薄冰,唯恐重複八歲那年遭遇過的情境,明明勝利在望,卻一下子掉進冰水窟窿。
床已被略略抬高,他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她,看到她所有細微的表情,看到她定睛看他,看到她慢慢扯起唇角,輕聲喊出他的名字:“清澤……”
他一個箭步撲過去,俯身擁她進懷,牢牢抱住再也不肯鬆手。不過片刻,她肩頭的衣物已被浸濕大片。
落在背脊上的手指貼著衣服,無力地滑過他的後頸,輕而緩慢地撫著他腦後的黑發。他再也無法自持,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緊緊抱住她,起初隻是默然流淚,最後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口裏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漱漱……漱漱……漱漱……”
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地落在衣襟上,她在滿麵淚痕中環緊他。耳邊是他的低喃,夾雜著堅定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真真切切,恍如昨日。她分明想清晰地應他,卻在一句句澀啞的呼喚中愈加泣不成語,再發不出一點聲。
一個星期後,基因檢測報告出具。雖然母親是血友病患者,但易漱瑜隻是攜帶者,她的凝血功能障礙也不過是一般的血小板計數較少,可視為個體差異,尚不構成任何病症;而她的女兒則幸運地並未遺傳到該病的基因,屬於絕對的正常者。
一個月後,耿清澤在S城的郊縣查到了易漱瑜母親的下落。關太太已於十一年前因病離世。走的那一天,恰好是關長暮逝世三周年的忌日。
是年冬,耿清澤夫婦將關太太的骨灰與關長暮同葬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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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元旦,洛陽城的老宅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站在冬日融融的院子裏,易漱瑜問:“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耿清澤放下行李,抱過她懷裏的女兒,牽住她的左手,輕輕摩挲指間光潔的指環,看著她答:“等裁憶長大,等你原諒GS。”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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