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段(1 / 2)

就像一隻斷翅的鳥兒一樣從雲梢跌了下來,銀鈴般的笑聲也化作了一聲尖叫。隻見舟行表兄急急地上前要去護她,可她卻真真像隻糯米團子一樣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隻是身上的衣服變得又髒又破,完全就是個醜丫頭了,可她卻不管,糯糯地往表哥身上一黏,摟著他的脖子就不放了。她頤指氣使地說:“駕!我的糖糖呢?”而表哥居然也就任她粘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綠豆糕逗弄著她。

為什麼表哥從來就沒有這樣對我,就因為她是他的什麼“娃娃親”?那為什麼我不是?我多想現在就去跟娘親講我也要當表哥的“娃娃親”。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先生說成大事者要集天時地利人和,我大可以等到晚上,等娘看到她這麼一身狼狽地回到府裏,等她挨娘的罵的時候再取而代之。我自以為這個主意妙極了,以至於我完全忘了逃課的事,回到府裏和先生扯了一堆謊後,還是挨了十記竹板。

但是這都值了,過了今晚,我也會成為表哥的“娃娃親”,我也可以和翠兒她們一起踢毽子,翻花繩……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膳,左等右等不見人,晚膳剛開始沒多久,這丫頭果然髒兮兮地回來了,黑乎乎的小手還緊緊地攥著表哥的袖擺。

我悄悄地放下了筷子,等待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襲。

“芷兒,怎麼了?怎麼衣服都勾破了?舟行,這怎麼回事?怎麼不看好妹妹呢?過來我看看,傷著了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明明是該挨罵的不是嗎?娘親不應該打她手掌心,直到她哭喊著說“我錯了”才住手嗎?為什麼人人都護著她?!

她很任性,也很驕縱,今天扯散了婢女的發髻,明天又把先生氣得直跳腳,偏偏誰都不敢得罪她,誰都知道,蘭老爺頂頂寶貝的就是這個小女兒,真真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我隻得避其鋒芒。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蘭墨,你搶走的屬於我的幸福,我終有一天會一並奪回。

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舟行表哥終於要來提親,我心心念念了那麼多年的那個少年終是要娶他人。我不甘心!憑什麼這世上的好處都被她蘭墨占盡,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腦海深處浮現……

把蘭墨推倒在池塘裏的那一霎那,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我幹了什麼?蘭若啊蘭若,那可是你的親妹妹。我沒有多想也縱身跳了下去,把她撈了上來。她已然暈了過去,但願別真的出什麼事才好……

那丫頭果然是打不死的蟑螂,燒了一場,便沒事人一樣地醒了過來,萬幸的是,她似乎完全不記得我害她這回事了。舟行表哥如約來提親,我一早便打扮好了,隨爹娘在前廳等候,這丫頭卻遲遲沒有出現,真是個不懂規矩的丫頭。

眼看著她爹娘歡天喜地地給她定了婚期,我的內心陣陣苦澀,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

沒想到,那丫頭卻找到了我,說要和我“換婚”,我本不想答應她無理的要求,但她那一句詩卻著實打動了我。花自飄零水自流,蘭若,這次機會不抓準的話,你或許會後悔一輩子。

我的計劃很成功,她代替我上了花船,隻是我還沒有開心多久,爹爹和娘親就發現了我們的小把戲,罵是免不了的,爹爹差點就請出家法來了,這時家丁卻來報,舟行表哥也走了,留下了一封書信。他還是追他的墨兒去了,我又是被撇下的那一個。

我忽然覺得很委屈,又非常的羞愧,我竟這樣被拋棄了。我沒有顏麵再麵對爹娘,修書一封,離開了荊州。

我想我該去討要一個答案,但那樣有未免太過屈辱,我蘭若可不是那沒皮沒臉,會死纏爛打的女子,既然這一切都是錯的話,那麼我便讓一切都回到正軌好了。

外麵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複雜。一路上磕磕絆絆,萬分小心,緊趕慢趕地走了大半月,總算快到京畿了,哪料那看似和藹的客棧老板竟是個謀財害命之徒,幸而我命大躲過一劫,隻是一身的財物都落在了賊人手裏,我一介女流,手無寸鐵,又人生地不熟的,也隻得作罷,但願能快些趕到京裏與蘭芷他們會合。

我從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平日裏坐車不過小半日光景,我竟整整走了一日,好歹還是進京了。我向人打聽,才知道秀女們都已入了儲秀宮,尋常人哪怕要見一麵都難,我一時失了主意,打算先找到舟行表哥再想對策。我一家一家客棧詢問著,哪知這京城裏的人都勢利地很,一見我身無長物,風塵仆仆的樣子便都不耐煩地趕我,一轉眼天就黑下來了,我正為今晚的住處發愁,沒注意到身後疾馳而來的馬車,幸而那車夫適時刹住了馬,我不過受了些皮肉傷,然而那車夫的一聲斥罵卻燃起了我的希望。他說:“大膽刁婦,竟敢驚擾了太子府的馬車,還不速速退去。”

太子嗎?去年他巡視各州時到過荊州,我與他也算有過一麵之緣,隻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急忙揚聲道:“小女荊州蘭奐之之次女蘭若,敢問足下可是太子殿下?”

車內沉默良久,終於傳來一低沉的男聲:“你有何事?”

“小女有事相求,還望殿下能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