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道:“這位是……”
卻見那人緩緩摘下了麵紗:“大嫂。”
聲音生生讓以姝打了了寒戰,以姝看著那張臉,雖然知道此刻露出這樣的表情很不禮貌,但還是掩飾不住的不可置信:“……二弟?”
歐陽文暄扯出一個淡笑:“難為大嫂還能認得我。”
那是怎樣一張臉啊。縱橫交錯的傷痕,有些淺,有些卻深得有些發黑,發出的聲音宛若破鑼。雙手軟軟地垂在身側,整個人落魄蕭索,再不是原先那個風華絕代的歐陽二公子了。
在認出歐陽文暄的那一刹那,以姝心中隻浮現出一個詞:“天妒。”太過完美,經曆太過順利,上天總不會特別優待一個人的,所以,總有一天……
“好了,別站在門口,進去說。”歐陽弈攬過還有些僵硬的以姝,先往莊裏走去。
徐伯和徐媽看見呼啦啦湧進來一大片人開始還嚇了一跳,待知道是歐陽弈的弟弟和歐陽弈弟弟的那啥,還是很高興的。兩人都是愛熱鬧的人,何況林醉一貫知道討好衣食父母以便滿足其口腹之欲,因此很快就和阿嬌等人打成一片。
臨水莊的其他人都是土生土長的越州人。歐陽文暄在齊州的名頭再響,卻也傳不到越州,隻道歐陽文暄是在來的路上為保護林醉遭遇了不測(林醉:老娘功夫好得很,別亂講。)隻是,小莫、無忌等人看見歐陽文暄的時候,還是生生被嚇了一跳,幸好幾個小孩尚在睡覺,還沒見到,估計他們肯定是再認不出那位綽約如仙的二叔的。
歐陽文暄安安靜靜地坐在廳裏喝茶,麵對小莫和無忌的驚訝,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一點變化,不知是不是已然遭遇過很多次這樣。以姝很想知道歐陽文暄在這段時間到底遭遇了什麼,他和林醉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是,幾次話到嘴邊,又都咽回了肚子裏。之間林醉正在嗬斥歐陽文暄:“少喝點茶,對臉上的傷不好。”歐陽文暄不語,卻是很聽話地放下了茶盞,神色有些無奈,也有些寵溺。把一切看在眼裏的以姝的心不知怎麼就安了下來,忽然覺得前麵的一切都已經不是那麼重要。
晚上吃飯的時候,幾個小孩終是不可避免地見到了歐陽文暄。小木子還無知無覺,除了畫畫剛開始稍微瑟縮了下,歐陽漪和歐陽澈倒是不怕。在得知他臉上的傷是被壞人打的時候,氣鼓鼓得都是有些義憤填膺,把一桌子人都逗笑起來,飯桌的氣氛陡然就輕鬆起來了。
歐陽文暄和林醉要暫時在臨水莊住下,旅途勞頓,飯後也為多做寒暄,便都早早歇下。以姝總算得以一解心中之禍。
脫掉歐陽弈的外衫,以姝看見他一隻手臂上帶著一塊黑色的布,以姝呆了,有些不穩地道:“夫君,不會……不會是……”
臂上纏黑紗是因有親人去世,算起來和歐陽弈又親緣關係的,除了歐陽弈,就隻剩下歐陽夫婦了。
“父親和母親都去世了。”歐陽弈說的很平靜,但是卻仍有一絲難掩的憂傷,盡管他們從來對歐陽弈都不好,但血濃於水,人,畢竟不是冷血動物。
畢竟消息的傳播實在不方便,歐陽弈趕到寧州的時候,歐陽文暄的府邸已然被抄。歐陽府二老本來好好地在兒處享福,都不知道像往常一樣進宮去上朝的歐陽文暄已經被下獄。禁衛帶著聖旨來抄家的時候,二老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做出什麼“不顧民生根本,肆意妄為,蓄意為戰”之類的事情,和禁衛三言兩語不合就動起手了,幾乎被打的半死。歐陽文暄府的人見主子失勢,竟全部作鳥獸散。二老被趕出府,隻得在破廟棲身,可惜歐陽夫人傷勢過重,兩人身上又根本無銀兩,挺不過兩天就去世了,臨死之前還是不信自己的兒子會做不利國家不利朝廷的事情。歐陽老爺也是拖著傷,歐陽夫人去世之後也了無生意,隻歎朝廷涼薄,便也隨歐陽夫人而去。歐陽文暄到了寧州後五天,才找到二老的屍體,將他們入殮,運回齊州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