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書額鬢兩側冷汗涔涔,汗滴順著鬢角而下,他的眼珠一動不敢動,那將要揭開骰盅的手微微發抖。
耳畔邊的人潮聲不絕於耳,但對於他來說,外界宛若一片靜默人間。這骰盅的一開,關乎他的身家前程。
信王也目不轉睛地盯住那骰盅慢慢被揭開,但是他那高深莫測的臉卻帶著古怪的笑意,以及似乎有那麼一絲篤定的意味。
“二四五!十一點大!”荷官一聲驚呼,“信王勝!”
圍觀的人群瞬間如炸鍋的螞蟻!
信王嘴角上揚,狹長的雙眸似乎被星火點亮。
李賀書雙腿一軟,跌坐於地,滿目驚惶。
最後還是信王身邊的隨從扶起他,他才聳耷著雙眼看向那張放於案幾的單子,目光迷離地看向單子的某處。
信王順著李賀書的目光,看向那張押注單子。
末尾處赫然寫著:幼女李綾素
賭局散去,但是人群中還有一撥局外局的賭徒。
“竟然是十一點!李秀才差那麼一點就贏了,得認命!”
“哎,你可是跟我有言明在先的,你說信王會輸,如今他贏了,你的銀子就落入我口袋了啊!拿來!”
“哎哎,你說這李秀才一連贏了三天,手氣旺得勝過擒龍廟那處的香火,今個兒怎麼就輸了呢!”
“你先別管,剛剛跟你打賭的銀子你還沒給我呢。不過話說回來,信王也真是險勝,隻要少那麼一個點,他信王府的家財就全敗給李賀書了……”
“喲嗬,這是人家的富貴命!銀子趕緊拿來!”
賭場間仍然人頭攢動,那場令人矚目的賭局,如同一場絢爛的煙火,瞬間淹沒在黑漆漆的夜空。
十日前。
李綾素一跨入李府門檻,就聽到了丫鬟雅竹對小廝明成說道:“可不是嘛,老爺還在為這事兒奔走呢。”
“我爹為何事奔走?”她雙眉一蹙,問道。
雅竹嚇了一跳,但很快恢複了神態,她三步做兩步地奔過來說:“姑娘,老爺要考今年的秋闈!”
李綾素看著雅竹那亮晶晶的雙眼,知道她是興奮大於好奇。
她眉目間有些擔憂,似是自言自語:“他都四十了,還為這虛名奔走呢。”
雅竹和明城對視一眼,都不敢妄自言論。
說來這李賀書確實是在科舉路上走得非常坎坷的人。他十八歲就中了秀才,到了二十一歲那年考舉人,可是在鄉試的前一天突發高熱症,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他以為撐一撐就過去了,誰知道到了第二天卻暈倒在考殿門前。
那之後他娶了妻子楊氏,卻無奈楊氏體弱多病需要照顧,他還算是個良人,楊氏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身體漸漸轉好,並懷了孕。
可好巧不巧,三年一次的秋闈之考,卻碰上了楊氏大腹便便之時,李賀書更是不能丟下懷孕的妻子不管,埋頭去讀聖賢書。而且他已經久未執書,知道考中的勝算不大。
來年開春,楊氏生下女兒李綾素。
楊氏帶著一間鋪子嫁過來的,原本租了出去,但女兒出生後,李賀書親自打理起了買賣。他發揮出讀書人耐心鑽研的精神,慢慢地由一間變成三間,生活有了很大的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