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周亦棋聽過一個詞語叫“七月流火”,但此時此刻的她並未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涼意,盡管沒有開太陽,但天氣還是悶熱悶熱的,像是把人套在塑料袋裏,喘不過氣來。

她此刻正趴在窗子邊,用一張廢棄的稿紙一下一下地扇著自己紅撲撲的臉蛋,眼睛若有若無地瞟著小區裏偶爾路過的行人。

“小棋啊,趕快出來,時候差不多了,顧爺爺都過來了!”

“哦,知道了。”她嘴裏應承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往屋外走。其實她覺得考上一個重點高中真的沒有必要這麼的......得意忘形,這個詞好像不太對,但是她的語文能力僅限於此。

周亦棋剛走到客廳,顧禮平就拍著她的肩膀:“哎喲妮子啊,怎麼考個高中瘦了這麼多啊?這臉都瘦了一圈了,讓人怪心疼的。待會兒你敞開肚皮吃,顧爺爺買單。”

她麵上扯了扯嘴角,點點頭,但心裏可沒有這麼乖巧,瘦了才好呢!她巴不得趕快瘦下去,尤其是臉,從小到大她最討厭別人捏著她的臉說:“哎喲,這小姑娘臉蛋圓圓的真可愛啊!”

臉蛋瘦瘦的才好看呢,她看的無數裏麵描寫女主角的美貌勢必會用上“瘦削的臉頰”、“尖尖的下巴”如此雲雲。圓臉姑娘能得到的稱讚僅限於“可愛”,類似“漂亮”、“優雅”這樣的詞語全都被巴掌臉的姑娘收入囊中。

要出發去餐廳之前她向四周看了看,隨即便跟著大人們一同上了車,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們拉家常,如同以往一樣乖巧。

要說顧家和周家的關係,得從好幾十年前說起。顧禮平和周亦棋的爺爺周國華是戰友,風風雨雨,出生入死。轉業以後兩家住在同一個大院裏,顧叔叔和周家爸爸年紀相仿也談得來,那時周家奶奶和顧家奶奶還沒去世,漂亮的顧家嬸嬸也還沒有得乳腺癌,兩家人若是哪家做了什麼好菜,那一定是所有人圍在一塊兒吃,她也常常纏著顧家嬸嬸討零食。周亦棋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據說是自己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他就去世了,但家裏一直掛著他的照片,顧爺爺也是隔三差五地就提起他,雖說是不曾見過,但在心裏還是對爺爺肅然起敬。

後來大院要拆遷,家裏老一輩的長輩也隻剩下顧爺爺,雖說還是搬遷到了同一個小區,但是父輩們各有各的事業工作,孩子大了也忙著學業,到底不如以前熱鬧。

到了飯店,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了,周亦棋才覺得奇怪,顧硯書和顧叔叔竟然還沒到。剛才沒有看見他們,她以為他們會晚點到,可眼看顧爺爺也沒有等他們的意思,不由地問:“爺爺,顧硯書呢?”

“對呀,這都上菜了也還沒個蹤影。”媽媽陳靜邊擦著筷子邊說道。

“哦”,老頭這才恍然大悟般,“我一路上淨忙著說別的了,啟豐公司突然要出個什麼差,就沒能來。淼淼那個小兔崽子非說自己不想來,今天一大早跟著他爸去三亞了。”其實他沒好意思把孫子的原話說出來,顧硯書的原話是“‘慶功宴’這種東西是給意料之外的人準備的。周亦棋考上宏川是個驚喜,而他考上則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以主角是她而不是他。”

周亦棋撇了撇嘴給自己倒了一杯椰奶,他果然就是這樣,從來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論誰勸。

“淼淼”是顧硯書的小名,據說他出生以後算命的說他“五行缺水”,兩家人圍繞著“水”字給他取名字,最後還是周亦棋的媽媽陳靜給他取了這個乳名才作罷。以前周亦棋也喊他“淼淼”的,雖說平輩之間不宜喊乳名,但兩家長輩也不曾計較。但是後來上學以後,同學們每每拿這個小名起哄,打趣他們兩人之間的親昵,顧硯書總是能夠做到麵不改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是周亦棋道行沒有他那麼高,於是在她第n次麵紅耳赤以後,就改口叫他的學名。

跟大人在一起吃飯,聊的都是她不感興趣的話題,全都是房產啊,學校啊,連帶著這頓飯都變得索然無味。她用筷子一下又一下地戳著碗裏的豬腦,再沒了胃口。

許是發覺她無聊,顧禮平伸手摸著周亦棋的腦袋,想要讓她加入說話圈子:“還是小棋這丫頭好哇,整天笑眯眯的,心態又好,淼淼他就是個悶葫蘆,以後你得幫爺爺多看著他。哎喲,可惜老周走得早啊,沒看過這個乖孫女,淼淼這小子剛出生的時候,老周就盼著自家兒媳婦生個閨女呢,我記得那時陳靜懷著小棋才三個多月吧,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