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好作陽和使,逢草逢花報發生。”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這一副遠山含黛,和風送暖的景象,葉問梅的腦子裏麵突然就蹦出來這麼句不知從哪兒看見過的詩句來。
湛藍如海的天空之上漂浮著零星幾片白雲,蓬鬆而又綿軟,在朝陽的絲絲縷縷金芒的折射之下,透著棉花糖一樣誘人卻繽紛而斑斕的色彩。
不遠處的小道邊,小鳥在挺拔的行道樹枝頭嘰嘰喳喳地啼囀。沿途的菜地裏有許多小草冒出頭來,毛茸茸的,大概它們也都知道春天到了,想早些起床吧。
葉問梅揉了揉有些近視的雙眼,彎腰係了係鞋帶。也因這個下蹲的動作,她的視線同小道邊的野花野草們進行近距離的接觸,目光到處,一片的生機盎然。
年久失修早已迸裂的水泥路邊,被大量牛筋草所覆蓋的旱蓮草已經開了,還有和蒲公英的黃花超級像的剪刀股以及鮮紅的蛇莓,都是很小的花,雖然不起眼,那種勃發的生命力卻讓人忍不住為之喜悅、讚歎。
“今年的春天真美啊!”葉問梅自言自語的說著,一邊半蹲下身,把馬路下邊的草叢中幾顆鮮豔欲滴,色澤誘人的蛇莓摘下小心翼翼的放進隨身攜帶的小絲袋裏。
今天過後她們可就正式升上五年級了。
上學期和小靜約好的呢,要帶她嚐嚐一串紅清甜可口的花蜜和酸酸甜甜的蛇莓;一起在比賽尋找四葉草的時候賞玩三葉草的球狀白花;努力看能不能一口氣拔地梅的所有淩雪傲霜的小花;再一起用多瓣的狗娃花玩摘花瓣猜單雙的遊戲……
想著馬上就能和分別了一個假期的好朋友再見,葉問梅走著路都忍不住,哼著一首旋律模糊而輕快的歌曲蹦蹦跳跳起來。
葉問梅到校很早,教室裏麵空無一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空了一個假期的教室裏麵後排的窗簾居然是放下的。葉問梅疑惑的抓了抓腦袋,是昨天報名的時候誰放下的嗎?
由於新學期剛開始,老師還沒有訂好值日生表,向來勤奮肯幹的葉問梅就默認,今天是到的最早的自己當值日生。
不過正踮起腳尖擦黑板擦的賣力呢,就不知道誰用粉筆頭打了她腦袋一下,葉問梅有些懵逼的轉身——咦咦咦!沒人?
等等,剛才她去後門取帕子的時候門都是鎖好的,她又是一瞬間拿完帕子就轉身麵對前方黑板,也沒看見任何的人進來啊……難道有鬼?一想到這種可能葉問梅就不禁渾身發起抖來,手裏的黑板擦幾乎都要握不穩了。
“發什麼神經呢!”一個熟悉的聲音突兀的在教室裏邊響起,隨即是書包進入抽屜和那人跨坐到板凳之上的細微摩擦聲。
會說話、有摩擦聲響,不是鬼啊!葉問梅一邊轉動著僵硬的身體,才有些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這不是黎晴雁的聲音嗎?她還給自己取了一個極其瑪麗蘇的代號叫“蝶舞大人”呢。
不過黎晴雁的顏值和穿搭水準也的確在線,和自己這種農村孩子土裏土氣的穿著相比較而言,真的也稱的上是個小美人了。更何況舉手投足間,她還擁有從小練舞和彈鋼琴塑造出的高雅氣質。
黎晴雁似乎又是剛從大城市回來,中長的秀麗棕發被巧妙的分為幾路,除了特意留下的別有韻味的耳發和劉海,濃密的發束被編成各種不同風格的小辮,最後在頭頂彙合紮成馬尾。
小女孩身形小小的,又瘦弱。不像葉問梅的臉蛋還有一些嬰兒肥,黎晴雁的下巴尖尖的,襯著那過於白皙的柔嫩肌膚少了幾分血色、多了一份骨感,卻偏偏有一種頹然的美感。而整個人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卻不是她精致而又貴氣,似乎總有三分傲慢的容顏。
而是女孩星眸微轉後,濃密而卷翹的睫毛下黝黑一片,似乎總是縈繞著萬千情緒的眼變的莫名空洞的瞬間。
雖說葉問梅並不喜歡就是了。因為以往隻要她做出這副表情來,她的小靜就總是會對這丫頭心軟,然後跑去跟她玩!
“你發什麼神經呢?”發現對方的視線一落到自己身上就開始神遊天外,黎晴雁攥緊拳頭,有些不爽的開口。
葉問梅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誒?你不是轉學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她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啊,一雙大眼睛blingbling的望著大小姐。畢竟上學期期末,某個大小姐哭著喊著說的下學期絕對要轉校呢。
她們可都一點也不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畢竟這已經是大小姐第八次轉校了呢,不過很罕見啊,這次居然沒轉成功。
“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你……”
“因為我?為什麼?”還沒等黎晴雁說完,葉問梅就搶問起來。
向來受良好家教的熏陶和約束,待人接物都講究如沐春風般的禮貌的黎晴雁,難得有些破功的衝人翻了個白眼。或者說在這些脫線的家夥麵前她就沒斯文過。她也懶得來家裏奉行的那一套,有氣無力的反問道“你不是知道的嗎?”
被她這麼一說,葉問梅還真想起來了。黎晴雁還沒轉校時,多次要求岑文靜當她最好的朋友。她和岑文靜都不同意,岑文靜說自己不可以“腳踏兩條船”,所以大小姐非常傷心,決心到另一個學校去找她最好的朋友。
黎晴雁是四年級上冊的時候轉來她們齊家村小學的,當時她的媽媽還是開著一輛黑色的汽車來接送她的呢。而她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為,當時有一群三年級的皮猴趁著在門口排隊檢查紅領巾佩戴情況的時候,對黎晴雁媽媽汽車上的銘牌動手動腳,似乎是對那個“h”的標識很感興趣試圖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