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著溶溶的月光,若即若離,如怨如訴,仿佛是她靈澈的眼波在流轉。去試試吧,就算找不到她,到江湖上散散心也是好的。他在洞庭湖一呆就是幾年,未免太久了。

光陰彈指,少年子弟江湖老。

從剡溪入天台,延綿幾百裏驛道上,飄然而來一騎青驢,一領青衫。

沈瑄已經走過了大半個中原,卻在不知不覺中,把天台山作為了最後一個尋找的地點。

那條路是在記憶中顯得很清晰的,嵐靄、鬆濤、山花、瘦石,如真如幻。清澈的溪流裏,漂滿了殷紅的碧桃花。“雙女峰下,鳴玉澗邊。溯流而上,仙穀桃源。”

“赤城山居”已然變成了一片真正的廢墟,天台派和赤城老怪的傳說,亦漸漸為人淡忘。山腳下一抔隆起的黃土,在淒迷的荒草叢中若隱若現。墳頭上立著一塊石碑,碑身龜裂剝落,但還是能認出一行碑文:“天台山俠女蔣靈騫埋香之處”

沈瑄望著那幾個字,竟然並不覺得有多麼悲傷,仿佛他自己早已洞悉這個結局,仿佛這些年來他從未真的期望過能再見到她。當他從瓔瓔手裏接過那隻沾滿了鮮血的竹簫時,就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自己走遍天涯尋找她,她卻仍然在這裏守著幽泉飛瀑,空山鳥語。現在,他們不是終於又見麵了麼?沈瑄輕輕的撫摸著那塊殘破的石碑,心裏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柔情。

這座深山孤墳,從來沒有人掃過。沈瑄拔淨了墳頭糾結縈繞的荒草,又采來一束山花,編了一個花環掛在石碑上。忽然想起:她明明已經作了我的妻子,卻不肯在墳上留下沈門的字樣。離兒,離兒,難道到了最後,你也終是不肯化解這份怨仇麼?

他牽著青驢在山道上彳彳亍亍,心中一片白茫茫的,也不知自己想到哪裏去,隻希望就這樣在這天台山的深處永遠佯徜下去,隻希望自己從此就化入這片青山白雲之間,如同一隻白色精靈一般,無喜無憂,無生無死。

這樣漫無目的,不知走了多遠,忽然看到一大叢湘妃竹,枝葉淩亂敝陋,偏生還十分繁茂,顯然是久已無人照料了。竹林深處掩映著一處小茅屋。沈瑄砍開遮擋著的竹枝,露出歪斜的竹門,輕輕一推,破朽的門閃就倒在了一邊。

茅屋裏光線昏暗,房梁上掛滿了蛛網飛絮,桌椅案幾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當年明珠苦苦等待澹台樹然的歸來,當年沈瑄自己離開洞庭湖上天台山來尋找蔣靈騫,就是在這間神秘的小屋之中。自那以後,再也沒人來過。室內的陳設物件,宛然還是那年蔣靈騫布置的,隻是早已破舊不堪。那扇月亮門上的竹簾已落在了地上,鬆鬆卷成一堆。沈瑄靜靜的朝門外望著,似乎希望彈琴的人還在那裏。然而,連那架墨額琴也早已不複存在。

許久之後,沈瑄終於掩上篷門,悄然退了出來,騎上青驢又向前緩緩行去。夕陽漸漸的沉入遠處的碧黝黝的深淵,山中的空氣變得寒冷起來。小道一轉,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洞簫的清音。簫的音色很美,然而斷斷續續,顯見的是個生手在練習。音韻尚不成曲調,但卻自有一種慷慨嘹亮之情。沈瑄回想悠悠往事,感音而歎,心中無限淒涼。舉目看時,原來是一個農家院落,竹籬茅舍清清靜靜。院中一樹碧桃花繽紛搖落,花下一個小小的孩童坐在那裏吹簫。沈瑄在門外停了停,向小院中望去。那孩子卻不吹了,一忽兒小兔子似的奔進茅屋中去。

沈瑄不禁微微一笑,拉拉韁繩又向前行。走的不遠,就聽見孩子在講話:“那隻白鹿去哪裏了?它聽得見我吹簫麼?”

一個清澈的聲音答道:“聽不見的。每天這個時候,它都在赤城山頂上守著晚霞呢!”╩思╩兔╩在╩線╩閱╩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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