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畫中人一般奔走在前麵。我跑了兩步就覺得沒趣,停下來喘氣,勾勾手,一簇黑色的藤蔓狀的影子從我的袖管飛出,一下纏繞在他的身體之上。他垂眼吃驚地看著,但很快勾嘴一笑,反手一揮,那被我幻化出的黑色影子便消失不見。
我欲再揚手,忽然看見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陳又然走到我的身邊,折扇輕輕一打我的頭:“小伎倆。不同你鬧了,趕路要緊。”
我吐吐舌頭,跟在他的後麵走。
“小卿。”他說,“我在武當的時候,曾經一次同師傅出遊,在杭州一帶曾聽聞到了一位能妙手回春的人。但那次我和師傅都無緣見得。聽說找到他,隻要滿足兩個條件便可。”
我轉眼看他。
“第一,找到不在夏日啼叫的鳥,第二,找到不在人間盛放的花。”
這是什麼條件?不在夏日啼叫的鳥有很多,但那隻才是他想要的?不在人間盛放的花,我倒是想不出。
陳又然看了我的臉色,歎氣說:“天下之大,一定會找到。我們就一路往杭州走,沿途打聽,一定可以問出點什麼結果。順便,我也到處打聽魔王的下落。”
我聽完心中又是一緊,想起昨日晚上。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陳又然。若我說了,陳又然一定會問起我和他的關係,那讓我又怎麼說得清……
我低眼看手上那個淡色的印記。
你讓我怎麼忘記。你說。
我現在閉上眼,都可以看見你滿目的溫柔。在長安的長堤河柳邊,你半垂的眼。
那柔柔的一聲“很喜歡你。”現在讀來,滋味是那麼深切而痛心,卻隻能在此時此刻翻出來,自己一個人在心中回味。雖然知道,那句話在那時候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純粹對我救命之恩的好感,但久而久之,我們都模糊了意味。
那年的楊柳依依,我現在都不會忘記。
何卿何時變成這樣感性又婆媽的人了,我暗罵自己,卻又覺得心中酸楚難耐。
和傾君,不,應該說是刹瓔生活的三年時光,一切都讓我以為可以就這樣一直美好下去。
我記得那之後,我按時去學堂上課,他便會在學堂門口等我,像哥哥來接弟弟放學一般。我每每看見他溫柔盛滿陽光的眼眸,就會很幸福很幸福。
陳老爺都說我,天天發愣。管家對老爺說,怕是思春了。我瞪他,他嚇得逃去做事。陳老爺還鄭重其事地對我說:“小卿,若是心中真有喜歡的姑娘,要和老爺說,不過你現在還小,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我嚇得連忙跑出了前廳,還聽見陳儒老爺在後麵喊著一定記得啊。
回到自己房間裏,想到了傾君的臉,臉上一熱。覺得自己別扭得跟個娘們似的,這也會臉紅。
第二日看見傾君,有種說不出的鬱悶。他見我臉色不好,詢問我有沒有事情,我搖頭說沒事。他扶住我的額頭,那指尖溫暖的觸♪感,讓我全身都發熱起來。
他見我沒事,忽然對我說:“你看。”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的球,隻有他手掌的大小。我奇怪地看著,他解釋說:“我昨夜做了個夢,夢裏人同我說,這個球可以讓我恢複魔力。”
魔力?
他繼續說:“醒時他已經在我的枕邊放著,我觸摸它的時候,感覺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然後我回憶起了些東西,我原來不是人,我來自魔界。”
頓時五雷轟頂,我驚訝地看著他。對啊,他的眼睛那麼詭異,皮膚又如此雪白,應當是個魔人,但是!我明明感受不到任何魔的氣息。
等等。我靠近他,把手扶住他的頭。頓時,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傳遍全身。那不是魔的氣息,但他亦不是人。這種感覺,我從未感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