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他的福,我好像覺得我成長的年月裏,還真因為做了他的玩伴,沒吃什麼苦。讓我也長成了一個十指纖細的公子哥。他們都說我們倆是真正的兄弟倆,長得都十分俊俏。不同的是,陳又然更女氣,更風流,而我就是一個鬧騰的猴子,整日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我在場,氣氛就不會冷。這點陳儒老爺都看在眼裏,他兒子喜歡我,所以他也寵我,我就這麼長到現在的年紀,陳儒老爺也說,你做我義子吧,我都把你當我半個兒子養了。我卻堅持不要,弄得我好想巴結他一樣,雖然我還是很喜歡陳儒老爺,也特別感激他。
我小時候,遇到過一個人,他在街上吆喝著賣一種書。那日我和陳又然蹦蹦跳跳地在大街上玩耍,迎麵撞上他,書散了一地,我在裏麵看見了一本叫做《毀泯術》,順手拿起翻看了幾頁。好奇,就心中念著咒語試了下,不料反手一揮,地麵被我打得凹陷下去。陳又然吃驚了好一陣子,那賣書人卻不驚訝,拈了拈自己的小胡須說道:“你學過法術?”我搖頭,他又問:“這本可不是一般的法術,你看一眼便可以學會其中的皮毛,真是不簡單。它來自魔界,是一個魔人來到凡世時交給我的,真正學會了,力量會具有毀滅的作用。”然後他拍了拍書的封麵,又看了我一眼,把書收到自己的懷中:“如果我們有緣再見,而你那時候武功也能承受這法術,我便會把它再交給你。”
我當時不以為然,隻是一個勁依依呀呀向已經驚呆了的陳又然炫耀自己的新本領,沒過幾月,我早就把這賣書人給忘得幹淨了。
那年我15歲,陳又然16歲。
我們一直是跟著陳儒老爺請來的師父學武功的。我到了16歲已經可以把陳又然三招內製服服帖帖,我還偷看過一些魔界的書,會一些小打小鬧的法術,但在陳又然眼裏已經是可以呼風喚雨了,我教過他,他是完全學不來。陳又然因此懊惱了好一陣子,更加沒日沒夜地練武。別看他在外是一副風流倜儻,人見人愛的小公子樣,性子卻倔強得不得了。其實他人前人後就是兩個樣,你們是沒見過他欺負我的樣子,若是見了,看你們誰還說他是長安街上最風流最英俊的少年。
直到有天,陳又然說他要被爹送去武當學武。我那時候和他躺在他家後花園的大草坪上曬太陽,他靜靜對我說,喂,如果我走了,你怎麼辦啊?
我看著天空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去回應他。
他繼續說,你看,從小到大,還不是我罩著你。可是爹不讓你跟我一起走。
然後他的聲音居然帶起了哭腔。
“何卿,從小到大我都不曾同你說過吧。其實……雖然我們常常打架,我還常說我看你不舒服,還有些時候會罵你啞巴,但是我真的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你知道,從小到大,我也隻有你這個朋友。”
我錯愕地回頭看他,真不知道這些肉麻的句子怎麼會從陳少爺的嘴裏蹦出來。肉麻歸肉麻,心裏卻是暖的。我起身,拍拍他的臉,搖搖頭。
意思叫他不要擔心我。
他棕色透明的眼眸靜靜望著我,麵色柔和,許久,低低歎了一口氣:“我昨夜和爹又哭又鬧了好一陣子,也沒法說服爹讓我倆一起去。為什麼碰到這事兒他就不肯幫你了,明明他也是喜歡你的。”
我按住他的嘴,狠狠瞪著他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他皺著眉頭拿開我的手,按到草地上。沒有放開,他的掌心黏濕溫暖,覆蓋在我的手上。定是因為我們都明白分別近在眼前,誰也沒有放開誰的手的意思,隻是這般握著,也是希望能在對方的身邊多留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