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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柚進浴室後,穀雨走進屋,拉著胡母的手,“媽媽,您今天感覺怎麼樣?”

胡母慈祥地笑道:“沒事,傻孩子,不過咱們說好了不要告訴安柚,你要答應我哦。”

“媽,這件事他遲早是要知道的···”

“能拖一時是一時吧,我不想躺在醫院裏,我害怕。”

穀雨滿眼擔憂,胡母不忍心看便道:“小雨啊,你去給安柚那件睡衣吧,他每次都忘了拿。”

“好,媽媽。”

轉身間,穀雨眼中的擔憂瞬間消散,走進主臥後,她看到胡安柚丟在髒衣籃裏的衣服,,隨意翻著了一下並未發現什麼口紅之類的痕跡,但是她直覺自己並沒有猜錯,便拿過了胡安柚的手機,當她看到淩晨通話記錄裏的柳玉兩個字,眼神瞬間冷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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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新涼在門外守了婁梨和一夜,天色將明總算是聽到房裏有了動靜。

“哢”病房的門從裏麵被人打開,季新涼連忙站起來,卻見婁梨和換上了便裝站在了門邊。

“梨和···你這是···要去哪裏?”

婁梨和不是沒有注意到季新涼眼底的青黑,顯然是一夜沒睡,她自己也是一樣。

“回去工作···”

婁梨和淡淡地回答,扭身就要離開,轉過身的一瞬間卻聽身後的季新涼道:“明恪···”

果然,隻是一個名字,季新涼就看到婁梨和的腳步停住並緩緩轉身。

“明恪在澤寧留了一封信給你,去看看吧,其餘的,不用擔心,我都會為你處理好。”季新涼笑容勉強,卻出自真心。

“什麼信?”婁梨和問道。

“可能···算是情書吧···”季新涼苦澀地拉了拉嘴角,“你以前不是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看合歡花嗎?正好去看看吧。”

見婁梨和沒有否定,季新涼繼續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婁梨和抿了抿唇,“什麼條件?”

“無論你做了什麼決定,你要先回陵北告訴我。”

季新涼慢慢靠近婁梨和,直到對方近在咫尺,他伸手輕輕抬起婁梨和的臉頰迫使婁梨和不得不與他對視,雖然短短一秒後婁梨和便迅速移開了視線。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季新涼疲憊地彎下腰,像往常撒嬌的時候一樣想要靠在婁梨和的頸間,卻被她避開,季新涼伸手扣住,強行將她攬在懷中,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他將臉藏在婁梨和的發間,良久婁梨和才聽到他深深壓抑的控訴。

“梨和,你這麼對我不公平,難道隻是因為我來的晚了些你就認為我不如明恪嗎?這個世界上的確隻有一個明恪,可是以後難道就會有第二個我嗎?從來沒有一條河流會回頭,你就不能為我向前看嗎?而且···”

而且,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季新涼並沒有說完,他很清楚這個孩子的命運隻在妻子一念之間。他隻是死死地抱著婁梨和,很久很久才輕輕鬆開,直起身,慢慢朝後退了一步,“婁梨和,你曾經說過,若不能相守便相忘江湖,我承諾我做得到,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隻要你親自回來,站在我麵前告訴我你的決定,隻有這一個要求···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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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婁梨和終於開口,季新涼苦笑一聲,拿過她手裏的行李。

“梨和,我送你去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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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自己的妻子去見另一個人,季新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史無前例第一個,即便那個男人已經故去。

當婁梨和頭也不回地進站,消失在轉角,季新涼仿佛一瞬間被抽去所有的力氣,若不是他現在不方便停留,他真的可能大哭一場。

二十幾年的人生中,他從未料想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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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景帆正在和裴方臣商量轉天去醫院看望婁梨和。

叮叮···

門鈴響起,裴方臣疑惑:“誰啊?”

“裴大哥,是我。”

“新涼?”景帆推了裴方臣一把:“快去看看怎麼了。”

裴方臣拉開門,就聞到濃濃的酒氣,忍不住捂住鼻子,“新涼,你怎麼喝這麼多?今天不用照顧梨和嗎?”

“···”季新涼一進屋就倒了下去,好好裴方臣反應夠快一把將他接住:“喂!”

景帆連忙趕過來,瞧見醉倒的季新涼,連忙和裴方臣將他搭進屋躺下。

“什麼情況?他這個時候不在醫院陪梨和,怎麼倒喝的醉醺醺的?”景帆皺著眉,季新涼身上的味道實在是不好聞,“我去那條毛巾給他擦擦臉,看著滿臉的胡渣,都不知道刮刮···”

裴方臣皺了皺眉,見景帆已經將毛巾拿過來,忍不住道:“阿帆,我擔心是不是梨和出了什麼事···”

“怎麼可能?要是梨和出了事,新涼哪裏還有心情喝酒···”景帆擺擺手。

“說的也是。”裴方臣點點頭,“那就更奇怪了,以這小子的性格,生活上還有什麼能把他為難成這個樣子?”

景帆也想不出來,“先讓新涼在我們這裏休息,就這麼送回去梨和該擔心了,有什麼事情等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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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景帆想要去醫院看看婁梨和便先行離開,裴方臣醒來,季新涼還在睡。

約莫到了十一點鍾,裴方臣坐在地毯上擦頭盔,忽然發現沙發上的季新涼睜開了眼睛,“欸?你醒了?怎麼樣?”

季新涼大腦一片空白,“裴大哥?”

“喝杯水吧。”裴方臣將茶幾上的水杯遞過去,“你昨天喝得醉醺醺地來敲門,嚇了我一大跳。”

“多謝。”季新涼接過水杯,微微喝了一口,“對不起,我昨天心情不好,喝的太多···”

“男人喝酒那再正常不過了,不過你到底是為什麼喝那麼多?”裴方臣很了解季新涼,“你向來定力很好,什麼事能讓你心煩成這樣?願不願意說說看?”

季新涼放下水杯,抹了一把臉,看了看時間:現在她應該已經到了澤寧了吧···

“怎麼?是不是事業上遇到了什麼困難?不方便說?”裴方臣問道。

季新涼抬眸,視線落在裴方臣手裏的頭盔上:“哥,今天有時間嗎?陪我跑幾圈好嗎?”

“沒問題。”

···

賽場上,裴方臣跟在季新涼的車後,車子跑的快要沒油了才停下。

季新涼將頭盔摘下,汗水沿著頭發,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

裴方臣脫了頭盔,拿了水放在季新涼的手裏,坐在他的身邊,然後把自己的那一瓶水倒在頭上,“爽!”

季新涼頭都沒有偏一下,默默地喝著水。

“新涼,我看到你這個樣子,心裏多少猜到你心裏的事情八九不離十與你的妻子有關,”裴方臣放下水杯,“如果我說的不對,你可以否認,如果你不否認我就繼續說了···”

季新涼默然。

裴方臣健壯便繼續開口:“雖然不知道你們這樣的新婚夫妻會有什麼矛盾,但是我想凡事不過彼此讓步,才能讓彼此的關係繼續,不是嗎?”

是的,這樣的道理,季新涼當然知道,可是···他們之間根本不是包容與否的問題···

裴方臣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和景帆確定關係的時候,其實他還沒有忘記一個人。即使是這樣的情況我們都走到了今天,那就說明愛情是值得等待的,隻要我付出最大的耐心···”

季新涼突然開口:“景大哥?”

“怎麼,你不信?”裴方臣勾起嘴角,“把阿帆的心從那個人身上搶過來,是我這輩子獲得最大的榮耀···”

“阿帆曾經有過一個男友,為了他,景帆失去了家族,失去了親人,錯過了很多很多,遠走他鄉,最後卻孑然一身,無家可歸。”

裴方臣說起這件事心中還是會很心疼,“那樣愛過一個人,即便是想忘,也在靈魂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慶幸的是,我沒有讓他疼太久···”裴方臣輕笑,“耐心是一個男人最應該有的品質。”

“耐心?我已經夠有耐心了···”季新涼笑容仿佛拌了苦瓜,“隻要她願意,無論多久我都等,我怕的是她不讓我等···”

連等的機會都沒有,男人的耐心再多也無處可用。

裴方臣聽得雲裏霧裏,可是季新涼明顯不願意解釋,他便隻能柔和地勸導:“你怎麼知道,她不願意讓你等?”

“哥,如果···景大哥的前任並沒有傷害他,他們隻不過是被迫分開,你還要等嗎?”

“當然不等。”

裴方臣正色,“我會···搶!”

季新涼看過來,裴方臣的臉上是全然的決絕:“我隻知道,我這輩子非景帆不可,既然老天讓他們分開,那我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當然要不計一切代價去爭奪···”

爭奪?

當初盧歡不是也說過麼,絕對不要放手。

季新涼當然也想,可是一個活人怎麼爭得過一個故人···

明恪實在太過完美,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在第一時間鼓起勇氣···

不過裴方臣所說,有一點他很認同:老天給的機會,不搶便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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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梨和踏上火車的腳步並不如季新涼看到的那般輕快果斷,坐在車窗邊,看著倒退的站牌,婁梨和有一瞬間的衝動拔腿想要下車,可是那時候火車已經開動。

車上的人極少,婁梨和側倒在桌上,沒有發現對麵的小姑娘一直盯著自己。

“嘿,請問,你是不是婁梨和?”

婁梨和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來,看到一臉學生氣息的女孩,“我們認識嗎?”

小姑娘臉一紅,連忙擺手:“不認識不認識,你放心啦,我不是壞人,我···是新涼哥的粉絲···”

季新涼的粉絲?

婁梨和撐起身子。

“我看了你們的婚禮直播,太浪漫了,”女孩子的眼中仿佛有著星光閃爍,“我從新涼哥出道的時候就喜歡他,他能找到幸福我真的很開心,你放心吧,姐姐,我不會到處說的。”

婁梨和點點頭:“多謝。”

“姐姐,你真好看。”姑娘羞澀地誇獎道,“新涼哥私底下是不是特別溫柔?”

婁梨和點點頭:如果他都不溫柔還有誰稱得上這兩個字呢?

“其實新涼哥沒有當大夫真是可惜,我很想有這麼溫柔又帥氣的醫生來給我看病呢。”小姑娘捧著自己的臉幻想。

“你是畢業旅行嗎?”婁梨和猜測。

小姑娘點點頭,“剛剛結束高考,我考進了陵北醫學院歐···”

“你多大年紀了?”婁梨和問道。

“十七歲。”

十七歲啊,真是好年紀,婁梨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微微勾起嘴角,“十七歲是個好年紀,要好好讀書啊。”

“梨和姐姐,我這麼叫你好不好?”小姑娘自來熟。

“嗯。”

“姐姐,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但是你要好好照顧新涼哥哥歐,”小姑娘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嘟囔道,“他很不懂照顧自己的,我還記得有一次在拍攝的時候他突然昏倒了,送到醫院發現是胃出血,還有一次,他連著趕場,演昏厥的時候真的昏厥了,嚇了所有人一跳···還有啊,還有一次···”

婁梨和從來不知道季新涼出過這麼多事情,“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從哥哥出道開始就關注哥哥了,我姐姐在劇組裏工作,有時候會遇到哥哥,這些都是她說給我聽的,媒體都不清楚,哥哥自己也從來不說,所以大家都說他這條路走的太順利了。”姑娘歎口氣,“哥哥第一部劇拿了獎沒錯,可是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拿不到什麼好的資源。哥哥從來不在媒體前麵說這些,從來不像別人一樣講自己的過去,不說自己受過什麼傷,也不說自己吃過什麼苦,他從來不賣慘去博取同情,有一次采訪,主持人問到哥哥有沒有一刻是覺得自己挨不過去的,哥哥很隨便地笑道:沒有,像他這樣的人從來沒有吃過苦。可是據我所知那時候他還在醫院裏輸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