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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奕嘯坐在我的對麵,淡淡的說:“陳老師,你知道我名字的來曆嗎?”

然後他輕輕的撚過一張幹淨的白紙,認認真真,一筆一劃的在白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冉、奕、嘯。”

“你看這裏。”他的聲音裏是少見的柔和,聽起來甚至帶了少許的天真。他低著頭,淺色的唇翻滾著吐露出這樣的詞句:“在冉的頭上加一橫,就是‘再’字,然後‘奕’和‘嘯’的諧音就是‘一笑’。”

然後白淨的紙上就出現了“再一笑”三個字,在“冉奕嘯”的下方。

我們誰都沒有笑。

“媽媽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就是希望我一生都開開心心的,什麼煩惱都沒有……”奕嘯低頭看著麵前的名字,幽幽道,“以前我總笑她傻,許這種沒意義的心願。直到今天我終於知道,其實這才是最奢侈的願望……”

“嘀噠。”

“嘀噠。”

“嘀噠……”一滴一滴的水珠滴落下來,落在他的名字上,幾乎是一個諷刺的水暈,在一圈一圈的擴大。奕嘯依然低著頭,仿佛在☆

也許是他有幾分沉重的語氣吧,讓我感覺這個象法官一樣嚴肅認真的人,竟也是傷感的,莫名的傷感。

“他隻反複的說一句話:老師,如果我今年考不上,你就把檔案退給我,我明年再考……”

莫名其妙的,我覺得心裏堵的慌。

然後,那個在高空中冷笑的冉奕嘯不見了,代替他的是一個永遠有著憂傷目光的男孩,遠遠的,靜靜的看著我,緊閉的雙♪唇將所有的燈火鎖在了心裏。

我無端有了一種渴望,我想看見這個男孩子。

我想看見這個男孩子!哪怕就是一份小小的檔案,一張失真的照片——那個電話折磨著我,折磨著整個招生小組的成員,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大家仿佛都在等待8月6日這個時間的到來……

8月6日。

和很多的清晨一樣,陽光燦爛。

當我走進錄取現場的時候,迎麵撲來的是一陣齊齊的驚呼。真是奇怪的早晨,這麼多天以來,招生老師的神經都已經被磨的如鐵絲一般,剛硬無比,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感歎?我用一種遲鈍的目光看著大家聚集的地方——嗯,他們都集中在我錄取的機子跟前,都在……

嗯?

都在我工作的機子跟前?

我進來後,大家的目光又都集中在我的身上——那種齊齊的,複雜的目光。

我大概能猜出怎麼回事了。“怎麼了,天津的信息下載了?遇到困難了吧。”我強笑著說。

出奇的大家並沒有爭著說話,坐在我位子上的趙老師慢慢站了起來。“你來看吧,冉奕嘯的檔案過來了。”

……

我的反應有點遲鈍。

冉奕嘯的檔案過來了——

“來看看吧……真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家又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熒光屏。

淡淡的,瑩綠的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在看著冉奕嘯的檔案。平板的宋體字在一點,一點勾畫這個人的形象。

“天津市第一名。” (注:)

“1998年天津市三好學生。”

“1999年天津市優秀班幹部。”

“身高:1米81。”

“2000年車禍導致高位截肢,無左下肢。”

照片上的那個男孩子靜靜的看著鏡頭,臉上一絲笑容